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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时又是一阵笑声,有人未免出身打圆场:“别说了别说了,再说真恼了!”

月娥见那婆子本来是羞辱金玲的,如今却反倒赚了个没脸,她虽然不知道金玲说的是什么典故,却隐约猜到了几分,看金玲冷冷一笑,蹲下坐好了开始洗衣裳,便也跟着敛起裙子,从桶里面把木凳子抽出来,缓缓坐了下去。

刚坐好了,就听到金玲“呸”了一声,说道:“这李婆子跟你家那个老货却是半斤八两,只不过,她家那媳妇,娘家甚是厉害,硬是把这婆子压得死死的,做牛做马,屁也不敢多放一个……却只想拿我们这些人撒气!”

月娥听她一说,微微一怔,便叹了一声。

金玲见她似乎有幽怨之色,急忙说道:“嫂子你别又想到自己了,叫我说,这就是同人不同命,嫂子你,论容貌,才德,性情,比那李家媳妇不知超出多少去,简直一个天一个地,偏偏人家投胎投得好,生在个富贵人家,娘家硬气,这儿自然是不敢欺负的……哪像是我们?”

月娥见金玲说着说着,似乎见了伤心,连忙收了自己的心事,反而安慰说道:“你说的这是哪里话?你虽然家中不宁,但起码有个家在,再吵吵嚷嚷,也是个家啊……哪里像是我,连个家也没有,才被人欺负……何况你的性子不比我,你是个刚强伶俐的性子,就算是将来嫁了人家,也必是吃不了亏的,——更也许遇到个好人家,和和美美的就过了好日子呢?何必先觉得悲苦?”

金玲听月娥说这么一番话,心里到底觉得宽慰,想想都是这个道理,于是破涕为笑,说道:“好嫂子,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说话了,这番话说的我心里好过多了,等真个我嫁了的是好人家,必少不了嫂子你的喜糖吃。”

月娥见少女笑面如花,不由地心情也觉得好起来,两个人说的投契,却全然忘了手头上还有衣裳,一阵流水冲过来,竟将金玲放在跟前的衣裳冲走了。

月娥一急,叫道:“嗳……衣裳被冲走了!”眼见秋日水凉,到底一时踌躇不敢下去。

金玲回头一看,想也不想,噗通一声就跳入了水中,去追那件衣裳。

月娥吓了一跳,见她如此果勇,担心地起身,伸手招呼:“金玲,不过是一件衣裳而已,水里凉,你快些出来吧!”

这时侯,长河的远处,有一艘船,缓缓地驶了出来,河面上雾气蒙蒙,那船若隐若现,船头上,似乎有人站着,遥遥地向这边看来。

擦身过大夫温润

此刻长河上起了薄薄的雾,且有越来越浓的势头,浓雾缭绕,似玉带般扯开,弄得整个河面仿佛仙境一般,若隐若现。

那船头上之人,本正在胡乱看风景,忽然听到远远地有人叫道:“嗳……衣裳被……”

那人闻言,便向着声音传来之处转过头去,但见此人,端的生的一副好相貌,一双似睁非睁丹凤眼,两道如剑如柳入鬓眉,鼻若悬胆,唇似涂朱,看来不过十八九岁,却竟是一身的贵气,若非是双眸之中略带着一丝不正,真个算是天仙临凡,潘安宋玉又何足道,直比那被看杀的卫玠。

相传卫叔宝人俊美非常,当时《晋书》里所谓“明珠”“璧人”,便是用来形容卫玠卫叔宝的。可见其美。每当卫玠出行,必有人山人海相随观看,久而久之,卫郎憔悴,不久亡于世,世传是被看杀的。

船头上那玉人般少年仰头望向这边,可巧此刻浓雾散开,他隐隐地看到岸边有一名佳人,一手撮着裙角微微提起,一手向着这边轻轻招呼,虽未笑却比笑更有情,双眸之间有十分风流,那一种娇媚之意,竟然让人难以形容,真如临水伊人,可喜还向着自己这边招呼,果然是个有情有意十分的了。

少年一时看的呆了,那浓雾却似不愿如人意,缓缓地又飘过来,将他视线挡住,他恍恍惚惚,嘴里念道: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,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。”

念完之后,忽地反应过来,急忙说道:“来人,靠岸靠岸,快点把船靠过去!”

不料船家说道:“回爷的话,这里是长滩,过去的话船就搁浅了,是到不了岸边的。”

此人一听,眉头轻皱,跺脚叹道:“蠢材,可惜可惜!”扭头向先前那边看,佳人却再不可得,只剩缭绕的浓雾,他不由地心想,自己此刻这番,岂非正是:溯洄从之,道阻且长;溯游从之,宛在水中央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