丫鬟们答是,又笑道:“正是在呢。二小姐怎么冒雨就来了?可见待我们姑娘的情深意重,正也巧呢,晌午时候林姑娘也来了……这下雨天的,姑娘们正好说笑解闷儿。”
应怀真心想“闷”必然是“闷极了”,只怕却是“说笑”不起来的。
说话间就到了敏丽的闺房,里头早就报知了,门口敏丽的贴身丫鬟见应怀真来了,便皱着眉小声道:“姑娘来了就好了……快快看看我们姑娘罢了,从中午头开始,泪就没停过!又不许我们告诉别人去,真真儿的急死人。”
应怀真点了点头,才进门,就见敏丽从桌前起身,侧身站着,手中还捏着帕子。
应怀真唤了声:“姐姐……”
敏丽拭泪过了,才缓缓抬起头来,只见两只眼睛哭得红肿起来,凄凄惨惨,浑然不像昔日温柔爱笑的模样。
应怀真虽知道她会伤心,却想不到竟会如此,不由心疼,便上前道:“姐姐,快别哭了,眼睛都肿的不像样子,何况忧悲过甚必然伤身,还要好好地保重才是。”
敏丽见她不问自己为何而哭,只是劝自己不要哭,心中就明白应怀真也听说了,既然她这样说,必然也有几分懂得。
敏丽闻言,心中伤感无法,张开手把应怀真抱住,呜呜咽咽地又哭起来。
丫鬟们见状,上了茶后便都悄悄地退下了,应怀真只得又劝了几句,敏丽才缓缓地止了。
应怀真拉着她坐下,便道:“我听说了肃王府的事儿,果然是真了?”
敏丽含泪微微点了点头,应怀真咬了咬唇,看敏丽这个形状,索性也不问敏丽是否愿意了,只问道:“为什么偏定了你呢?唐叔叔又是怎么说的?”
敏丽听了,不由又是想哭:只因但凡是听说此事的人,多是向她贺喜的,连唐夫人也是如此,只觉得是件好事儿。
当着那些人的面儿,敏丽自然不好如何,只是强忍苦楚,勉强作出些许笑模样应付罢了,背地里才敢偷偷地痛哭一回。
不料应怀真并不说那些叫她刺心的话,敏丽心里又是熨帖,又是难过,忍住泪,低声说道:“这件事……我跟哥哥说了,哥哥只说……这是族内大伯他们定下的。”
原来唐家这边儿,小唐的两个哥哥,是唐家嫡长子所生,小唐的父亲算是嫡次子,盛年早逝,因此唐族内的大家长,竟算是小唐的大伯父。
而世家大族,要想保住祖宗基业,且在朝中屹立不倒的话,自然要全面儿的准备。
小唐的大哥所娶的是太子太师家的小姐,便同太子有了一重牵连,而小唐这数年来师从林沉舟,自然跟肃王不对付,又且定了林……自然就跟肃王更加不睦了,肃王身为皇族,权势声威仅次于太子,公然得罪自然是十分不智之举。
而肃王府看来看去,别人都不选,只选中了唐府的小姐,恐怕心中未尝不也是存着一重意思的,肃王想要的,实则是唐家的表态罢了。
如果这个时候不肯跟肃王府结亲,那样就真的得罪肃王至无可复加的地步了,于整个局面的平衡等大为不利。
小唐虽然心有不甘,但他只是一人之力,而敏丽跟肃王府的亲事,却是族内家长们反复权衡了之后才定下的,是为了整个唐族的前途地位着想,小唐心里也明白,何况,连他自己的亲事都得由唐家跟林沉舟做主呢。
因此小唐虽知道敏丽不愿意,也只是假做无事之状,只稍微安抚几句而已。
敏丽哪里知道这门亲事后面竟会有这么些钩心斗角的谋算在内?只是忧愁痛哭,无法罢了。
应怀真这会儿自然也想不到,区区一桩亲事背后竟盘根错节,只陪着敏丽说了会儿话,见天色不早,应怀真便道:“早先不是说姐姐也在呢?我还以为会遇见呢。”
敏丽道:“先前陪着我说了半晌话,你来之前才走,大概是去见母亲,或者又去找哥哥了……”
应怀真便问道:“唐叔叔可回来了么?”
敏丽瞧了瞧窗外,便道:“这会子也该回来了……只是我才不要理他,横竖没有一个真心替我着想的。”说到这里,又拿了帕子擦泪,从应怀真进门到现在,都已经换了几条帕子了。
应怀真握住她的手,苦口婆心道:“姐姐,你听我的,快不许哭了?眼睛红肿成这样,回头又擦坏了可怎么好呢?你心里已经是不好过了,何必又折腾身子?”
敏丽深深明白她对自己却是一片真切关心,便点头叹道:“我就知道,说来说去,竟只有你最懂我的心。”
应怀真把她的手握了一握,说道:“姐姐,我去看看唐叔叔……改天再来看你,你若觉着闷,也可以去寻我,万万别把自己的身子弄坏了。”
敏丽道:“现在我又怕什么呢?倒不如现在哭死了还自在些。”
敏丽含恨带怨地说了一句,又怕应怀真担心,忙对她笑笑,道:“罢了,时候不早了,你且快去就是了,多谢你同我说了这半天,我心里已经好过了许多,你放心,自然不会再哭了……”
应怀真看着她含泪带笑的模样,心头不免难过,终于依依不舍地出了门,便叫丫鬟带路,去书房找小唐。
不料到了书房外,就见跟随林的一个丫鬟站在门边儿上,忽然见了她们来到,便道:“是应姑娘,姑娘几时来的?”
应怀真看一眼屋里,见房门是开着的,便悄声问道:“我才从敏丽姐姐那里来,你们姑娘也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