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渐入了秋,院子中桂花飘扬,这一日小唐才回府,便给敏丽的丫鬟请了去,说是敏丽有事相商。
小唐便去见妹妹,进门落座,便问何事,敏丽道:“哥哥,我记得当时定肃王府的时候,曾说过成亲的日子是在八月的,只因我嫌太赶了些,才勉强往后又推了三个月呢?”
小唐点头,当时敏丽自然不愿意及早成亲,故而才跟肃王府商议着往后挪了。小唐便问:“怎么又说起这个来呢?”
敏丽道:“哥哥,现在我改了主意,我想早些成亲,就在下个月可好?”
小唐一怔,便问:“这是为何?好端端地怎么要改?”说话间,小唐忽然之间想到一件事,便皱起眉来。
果然,敏丽微微一笑,对小唐道:“哥哥,你也知道我不愿意嫁到肃王府去,且也不知道嫁过去了究竟是什么样儿,故而我只想趁着现在还没嫁进去,能任性且任性一次罢了,哥哥便答应我,去跟肃王府再行商议,我要改在十月十二日。”
小唐听了,已经豁然明白了:只因近来林凌两府里择好了日子,林跟凌景深的成亲之日,便是在十月十二。
如今敏丽也选在这个日子……小唐便迟疑说道:“敏丽,你可听说了……林家……”
敏丽不等他说完,便道:“我听说了,我同林家姐姐好歹曾好了一场,同一日成亲这是何等的缘分呢?也见彼此的情深,故而我心里想要如此。”
小唐心中为难,又怕敏丽自己赌气……想劝两句,可看着敏丽的模样,知道她已经是打定主意了的。小唐便按下心中的话,点点头道:“好,我去跟肃王府商议便是。”
敏丽闻言一笑,又道:“劳烦哥哥了,再还有一件儿,务必要请遍宾客,大摆排场,能做的多大场面,便要多大的场面。”
小唐看了敏丽一会儿,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伸出手来握了握敏丽的手,只觉得她的手儿冰凉,小唐心中一叹,转身去了。
如此一直到了黄昏时分,小唐才回来府中,见敏丽房中尚未掌灯,便问丫鬟,丫鬟们道:“姑娘说不许人打扰,少爷快进去看看罢?”
小唐才进了房中,见敏丽趴在桌上,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,小唐便走过去,将她的头发轻轻抚了一把。
敏丽若有所觉,便醒了过来,见是小唐回来了,便道:“哥哥几时回来的?可跟肃王府说好了?”
小唐道:“放心,已经是说好了……”
敏丽略有些意外,问道:“当真的?他们都答应了?”
小唐微微一笑,道:“本来肃王不肯改日子,毕竟是选好的黄道吉日……是世子通情达理,劝着改了,并大操大办之类的事儿,他们也都允了,你且放心,肃王最疼爱世子,他的亲事岂有不轰动之礼?”
敏丽听了,才笑了笑,道:“我知道是我自个儿任性,这一次必然是为难哥哥了,只是……仅此一次,以后大概都不会了。”
小唐心中一震,只安慰自己,当敏丽是说以后嫁了,所以不至于再如此之类,便温声说道:“我见世子是个不错的人,你且放心罢了。”
敏丽哪里听得进去这些,眼神有些飘忽,便随口应了声。
如此又过月余,眼见成亲之期在望,这一日,应怀真因在房中闷了几日,便兴起在花园里走动,又看那池中鱼群游弋,十分快活,她便叫丫头取了些鱼食儿来,撒在水里引那些鱼儿前来争抢。
小丫头见她玩儿的高兴,一时半会儿也不离开,就也自己跑开了玩耍去了。
应怀真蹲在那石头上,半晌喂完了鱼食,鱼儿们便不再围在此处,应怀真嘻嘻一笑,才站起身来要离开,不料因为蹲了太久,又总是盯着水看,一站起来,竟觉眼前阵阵发黑,晕眩之际,有些站不住脚。
正在此刻,有一只手探过来,将她手腕一握,往自己身边儿拉了过来,应怀真身不由己扑了过去,一时惊魂未定,想到曾经落水的可怖经历,忙也伸手紧紧地将对方抱住,就宛如抱住一块儿浮木似的。
片刻怀真才察觉不对,原来眼前所见,竟是一尘不染的雪色衣裳……应怀真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,慢慢地抬起头来一看,果然对上凌绝那张冷脸。
看清是凌绝之后,应怀真忙撒开手,只碍于站的地方有些险要,自然不好退开,便讪讪地笑了声,道:“凌公子怎么在此?”
凌绝道:“先上来再说罢了。”说着,便往回一步,向着应怀真伸出手来。
应怀真看看那只手,又看看凌绝,回头再看看水,无法,只好伸出手去,凌绝握着她的手儿,微微用力,便将她拉到了台阶上面去。
应怀真上了岸,便退开了两步,凌绝道:“我是跟春晖来见应伯父的,看你蹲在这儿……你自个儿不觉着危险么?”
应怀真道:“现在已经知道了,下回一定多多留心。方才也多谢凌公子。”说着便屈膝行了个礼。
凌绝看着她很有敷衍之意,便道:“以后往山边水边儿,但凡这些有凶险的地方,不管如何都要多一个人在身旁才是,倘若稍有大意,便没有下回了。”
应怀真见他反说起来,又偏是好意,只得应了声,道:“我记下就是了。”
凌绝这才点点头,又说道:“我听说应大人最迟下个月便回?可喜可贺。”
应怀真才也笑说:“正是。多谢。”
凌绝看着她的笑容,片刻才道:“总之回来了便好。”
两人一时相顾无言,场面颇冷,应怀真正想告退,忽然听凌绝又道:“我哥哥过几日就要成亲了,我家里的女眷少……怀真妹妹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呢?”
应怀真吃了一惊,忙说道:“怕是不成的,我答应了敏丽姐姐,偏巧她跟凌大公子成亲是一天里……因此不能去。”
凌绝沉默片刻,便道:“既然如此,倒也无妨。”
正说到这里,忽然听见春晖的声音,从花园门口传来,叫道:“小绝,你在这里做什么?还不快来!”
凌绝道:“就来。”说着,就向应怀真道:“妹妹保重,我先去了。”
应怀真闻言便挑了挑眉,转头看向凌绝,就见凌绝向着她一笑一点头,果然向着春晖的方向去了。
应怀真回头盯了他半晌,见他走到花园门口的时候,又似回过头来看她般,应怀真忙低下头去,假装看向别处,眼角余光中,依稀见凌绝笑了笑,才去了。
一直到凌绝身形不见,应怀真才撇了撇嘴,便想道:“这个人竟是越发的古里古怪……”一时意兴阑珊,便没了游园的兴致,只回到房中。
谁知才看了一会书,便见李贤淑喜滋滋地回来,笑道:“真是怪了,我跟锦宁侯府也没什么交情,怎么竟还特意请我赴宴呢?”
应怀真闻言呆若木鸡,便问道:“娘你说什么?”
李贤淑笑道:“可是古怪,今儿锦宁侯夫人来到,跟老太君说了会子,因他们府里要办喜事,便想请老太君跟府里的人过去热闹……只是你也知道那日唐府也办喜事,老太君得去唐府……几位夫人也是,锦宁侯夫人便特意说起我来……叫我去呢。”
应怀真道:“娘,人家都去唐家,就你去锦宁侯府?或许是拿你凑数呢!”
李贤淑道:“我本来也是不去唐府的,自然连他家的也要推辞,不料老太君竟答应了……想来也是,两家子偏同一日办喜事,这去了这家儿,自然就不能去哪家儿了,到底是怎么择的日子呢?咱们府里的人多半都去唐府……没有个人儿去锦宁侯府,也不算个事儿,所以老太君才叫我去。”
应怀真有些不高兴,便道:“做什么偏叫娘去,娘又何必多事答应。”
李贤淑却道:“话不是这么说,我最恨世人趋炎附势的,唐家势大,自然都去巴结,锦宁侯府自然冷落些,咱们府里是这样,京内其他各处的府内必然也是如此,我去了好歹也算是多了个人儿……再者说,凌夫人话说的恳切,凌家那小公子跟咱们府里常来常往的,方才还遇见他,真真是个知礼的孩子,又礼貌体贴,瞧在他的面儿上我也是要去的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