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深对上他清明若许的双眸,才问道:“前儿皇上赐婚,怎么我瞧你的神情,也不像是格外高兴似的,莫非那应家小姐不如你的意么?”
凌绝闻言,便垂了双眸,半晌才道:“不,我很喜欢怀真妹妹。”
景深挑眉,却是想不到凌绝竟如此直截了当便承认了,因问:“既然是这样,那为何反而见你近来只是郁郁寡欢,大有心事似的?”
凌绝抬头看向凌景深,似乎没想到他竟看出来了,只是却并未出声,转开头去思忖片刻,方才又说道:“只是她并不喜欢我罢了。”
凌景深闻言,先是一愣,然后哈哈笑了起来,道:“那个丫头不喜欢你?可是她没眼光,也或许是她年纪太小,尚不懂得你的好儿呢。”
景深笑了一会儿,见凌绝神情越发有些沉郁似的,便咳嗽两声,敛了笑容,正色又道:“我先前见怀真那个丫头,性子本有些古怪,跟别的女孩子们不同,只不过,如今你们已经蒙了皇上赐婚,将来她少不得还是得嫁给你的,又何必想什么喜不喜欢,等她成了你的人,一生自也只有你,难道还会喜欢别人不成?何况女子水性,只要你尽心哄一哄,未必不会回心转意、再对你认真动心的。”
凌绝听了这一番话,前半段还好,后面的……自觉有些闻所未闻,听景深说完,便道:“哄一哄?”
凌景深点头道:“我瞧怀真的性子有些冷清,偏你也是个冷清的,两个人之间,冰山似的相处又如何得了?你很不必怕,如今你的年纪且也小,何况素来你又不沾染男女之事,竟是对这些情形一点儿也不懂,故而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女孩儿,假以时日,你自然就懂了……也不愁她不深爱你丫鬟职业规划手册快穿。”
凌绝不由微微心动,毫无表情的面上才流露一丝隐隐地喜色,便也不顾想别的,只问道:“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?那你教一教我,该怎么对她才好?”
平日里,凌绝虽则年轻,但见识非常,自有主张,从不曾主动请教过凌景深什么,如今景深见他“不耻下问”,几乎要笑出来,怔了半晌,忍着笑道:“这哪里是只言片语能说明白的……以后大不了同你慢慢说罢了,只是我看你如今的情形,第一是不可操之过急,既然有了皇上赐婚,你又是应侍郎的得意弟子,近水楼台的,又有谁比得上你?”
凌绝便又含笑着点了点头,双眸明亮,神情半羞半是认真,竟乖觉的如同学堂上听课一般。
景深本正觉着好笑,忽地看到凌绝如此情形,那心蓦地跳了一下,知道凌绝是动了真心了。景深从来于男女之事间游刃有余,论起真心……却是一个“不可说”,偏偏亲弟弟是个十足的生手,又且动了真心,将来此事成便罢了,若是不成……那又该如何了局?
这念想在景深心中一闪而过,却又慢慢压下,口中只又安抚了凌绝几句,叫他保重身子,早些安歇,这回凌绝却都答应了,比平日更显听话。
景深这才离开凌绝书房,便慢慢地回了屋,丫鬟接了,伺候了洗漱,便退了。
景深进了里屋,见林正坐在床边,见他回来,便撅着嘴道:“怎么才回来?倒是有些什么呢,只说不完。”
凌景深也不做声,只走到跟前儿,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,便放在林手中。
打开一看,原来是新鲜的蜜渍酸梅,十分喜悦,便拈了一枚吃了,道:“你也不说,我还以为你忘了。”
景深摸摸她的头,道:“怎会忘了呢?只是……酸儿辣女,这次怕是要生个小子的。”
吃了一颗酸梅,心中那股郁闷之意才压了几分,听了这话,便抿嘴笑起来,道:“爹也是这么说的,说要给他添个外孙呢!”
景深见她嘴边还沾着些糖渍,便凑过去,一点一点吃了。
察觉他似有意,便将他推开,咳嗽道:“这时侯不成。”
景深叹了口气,便将她环抱住,低头看他,吃吃笑了几声,又拿了一枚酸梅,便送到景深嘴边。景深张口含了,顿觉那酸意自舌尖散开,满口满头的都是酸苦,他向来吃不了酸,顿时皱紧眉头,道:“好难吃。”
大笑起来,道:“快吃了,不许吐出来。”景深无奈,只得含了,果然便慢慢吃了。
又过了数日,这一天,怀真自在屋内看书,忽然吉祥跑来,道:“姑娘,锦宁侯府的凌夫人来了,老太君请你过去说话呢。”
怀真听说是凌夫人,有心不去,略想了会儿,这一次不见,下一次却也是免不了。
于是稍微收拾,随着吉祥往老太君房中来,走到半路,忽然见应蕊匆匆地从前面路过,有些避着人似的,只斜入一条小径,往花园内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