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又真能保证,此刻的“好”,将来便真的不会变,此刻的厚爱,将来便真的不会“薄待”呢?毕竟……她可是见识过曾以为的真心厚意,最后却……
原本她就一直心绪不宁,故而只专注练琴,想要借助琴音让自己平静下来,如此一个上午的功夫儿,果然便好了些。
不料此刻,竟又心思翻涌起来,惶惶惑惑,仿佛自己又做了一个至错的决定。
然而此刻,却已经骑虎难下,再也没了退路。
因为又想到这些,怀真的脸不由地又褪去了血色。
应兰风因受惊匪浅,就看郭建仪,道:“你、你看她……”
郭建仪心中隐隐有数,便也走过来,道:“怀真,你实话说……他是不是事先跟你提过此事?”这个“他”,自然是说小唐。
怀真一惊,抬头对上郭建仪的目光,终于慢慢点了点头。
郭建仪目光一锐,问道:“他是怎么对你说的?”
怀真转开头去,小唐对她说的那些话……自然不能说给别人知晓。
此刻应兰风也听出来,便走过来问郭建仪:“你说的是什么?你是说……唐大人先前跟怀真提过……提过赐婚的事么?”
怀真见父亲也问起来,怕他们误会什么,便说:“唐叔叔只是跟我说了,皇上有意解除婚约……”
应兰风道:“只是如此?”
怀真见状,倒是有些后悔方才郭建仪问的时候……竟承认了,无端多出事来。若是父亲知道小唐私底下同她说过许多话,听着也很不像……
怀真有些着急,便道:“你们别多想,是在平靖夫人府上,唐叔叔正经同我说的……并没有别的。”
不料她如此一说,应兰风更是起了疑心通天神医。
郭建仪听了,却反而不言语了,他略略想了会子,便对应兰风道:“表哥,我……部里尚有事,我便先回去了。”
应兰风并不在意,怀真却看着郭建仪,轻轻唤道:“小表舅……”
四目相对,郭建仪看着她,便缓缓地笑了笑,眼底却有些许水光,仍是忍着,一点头道:“改日再来看你。”便转身出门去了。
怀真一愣,想着郭建仪临去那个眼神,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安。
此刻,应兰风见屋内再无别人,便问怀真道:“真儿,你且好生跟父亲说……唐毅他、他……”应兰风迟疑着,只觉着有些话,毕竟不太好启齿。
怀真却听出来了,便道:“真的没有什么!爹为什么只管问我。”
应兰风盯着她,心内着急,却偏不能明说。
应兰风因爱女心切,又因知道,小唐那个人,素来是最高深莫测,无所不能的,在应兰风而言,从来都当小唐是同僚……甚至有些同辈的意思,故而对他高山仰止,惺惺相惜。
但虽然对小唐敬爱有加,却从没有过一丝一毫把爱女嫁他的念头,如今乍然听了这消息,又见小唐私底下跟怀真碰面过,未免起了疑心:试想怀真才十五岁,又知道什么?而小唐……说的好听些,是“心机过人,手段高明”,说的不好听些,却是……
怀真又哪里是他的对手?
应兰风拉住怀真,仔仔细细看了一番,然而到底不好直问,一时不免想到李贤淑,有些话,却是她当娘的才好说的……
不料怀真见应兰风狐疑看着自己,便明白了几分,当下红了脸,道:“为何爹不信?纵然不信我,难道也不信唐叔叔为人的?”
应兰风原本倒是极信任小唐……不过他把主意打到怀真身上来,真真儿地叫他难以再信。
怀真见应兰风仍是盯着自己,赌气便进房内去了,拿了那本琴谱便乱翻罢了。
不料应兰风一眼看见,顿时又添几分心堵——这本琴谱原先自也是小唐所有,应兰风依稀记得,怀真学琴的时候,似乎还是十二三岁,却竟不知道……唐毅到底是几时盯上怀真的?若说在怀真还那样小的时候就留心了,那可真真儿叫人不寒而栗。
正在这会儿,却听外头道:“唐大人来了。”
应兰风一惊,回头的功夫,却见果然是小唐从外进来了,恭喜进来行了个礼,笑道:“二爷,因唐大人有事寻姑娘,二奶奶叫我领他前来。”
应兰风心头沉甸甸地,也不做声。
恭喜退下之后,小唐上前,拱手道:“应……大人。”
淡淡一声,却叫应兰风的心跟着猛地一哆嗦,倘若他真的跟怀真成了亲,以后岂不是要叫自己“岳父”了?本来以为是平辈相交,结果……真真岂有此理!
这会儿怀真却也听见是小唐来了,虽然因应兰风方才质问……不免有些担心,可却又因为赐婚的事,心里难免惶恐,竟不敢立刻见他。
何况如今应兰风也在,更不好随意跑出去。
怀真便走到门口,悄悄地往外看了一眼,不料正见小唐也往这边看来,怀真对上他的双眸,不由一吓,便忙躲在门内去了。
小唐差点儿便笑出来,忙咳嗽了声止住超级无线网。
应兰风却皱着眉,只因小唐前来,瞬间在他脑中又想起若干昔日的事……常常小唐来看望怀真,他竟当是“长辈关爱晚辈”,从来都不做提防,如今回想,简直是愚鲁大意之极。
应兰风定了定神,便道:“唐大人……我有一事不解,您来的正好,不知可不可以为我解惑?”说着,便示意他坐。
两人双双坐了,小唐便道:“您请说。”
应兰风道:“今儿皇上赐婚之事,却不知,是唐大人早就知闻呢?还是……也如我这般,后知后觉?”
小唐自然听出应兰风话中有话,便一笑,道:“我正想告知您此事,其实皇上为我跟怀真赐婚,是我亲向皇上求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