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太医抬眸,同她目光相对,点头肯定道:“老朽是对症下药的,绝对不会出错。”
怀真见他如此,越发有几分明白,便问:“既然药方上没有差……那么,药呢?”
夏太医一抖,因低了头,半晌才说道:“这药……却不归老朽管,开了方子后,自有专人熬药送来给娘娘用。”
怀真道:“熬过的药,太医可过目了?”
夏太医只得又陪笑说道:“又何须过目呢……难道还会出错不成?”
怀真听了这话,心中动怒,只不好对夏太医如何,就只点头道:“说的也是,宫内各司其职,我倒是多话了,大人可别放在心上。”
夏太医见她忽然放自己一马似的,暗中松了口气,却见怀真为了含烟如此……他惯常行走宫廷跟权贵家中,是再油滑玲珑不过的心性,又深知怀真是小唐的心头之人,自然不敢怠慢马虎。
夏太医因在心里一合计,就也笑着回答说道:“三奶奶说的是,我只负责诊脉开药方,其他内宫的事,又哪里轮到我置喙呢。”
怀真听到这一句,再也没有话说。而夏太医便诊脉过后,告退而去了。
半晌,果然熬好了药,就有宫女端了进来呈上,却并不退下,只站着在旁。
含烟端起药碗,闻到那股味道,胸口作呕。
怀真看着,便对那宫女道:“这儿有我在就是了,你不必伺候,出去准备点儿蜜饯,这药太苦,给娘娘送药。”
那宫女应了声,却道:“我待拿了药碗再去。”
怀真扫了她一眼,见她双眼盯着含烟跟那碗药,竟似催着她快喝一样济世名医。
怀真因跟夏太医交谈过后,便疑心这药有不妥,见这宫女如此,已是按捺不住,却一笑道:“你倒是尽职尽责的,然而这药委实太苦,你不给娘娘拿蜜饯,想必是不信的……既然这般,你亲自过来尝尝这药,看看到底滋味如何?”
此刻含烟正捧着,想要喝了,闻言想拦怀真,已经拦不住。
却见那宫女一震,低头小声道:“奴婢怎敢……”
怀真见含烟把药碗举在了嘴唇边上,早就气得忍不住,忙举手拿过来,走到那宫女跟前儿,道:“娘娘赐给你的,你且放心喝就是了。”
那宫女后退一步,直直地看着怀真,目光之中多了些恐惧之意。
怀真道:“怎么?你如何不喝,是想抗命不成?”
宫女勉强一笑,因知道她的身份非同一般,倒是不敢如此,只说道:“娘娘并没叫我喝呢,唐三少奶奶……何必这样为难奴婢。”
怀真回头看含烟,道:“姐姐,你瞧她不信我说的话呢?”
含烟见状,说不得了……就也轻声道:“三少奶奶的话,自是我的话。”
宫女满面惊惧,怀真把药往前一送,宫女接过来,双手发抖,勉强喝了一口,便喷了出来,跪在地上,磕头道:“娘娘恕罪。”
怀真还未说话,忽地听外头有人道:“淑妃娘娘驾到。”
榻上含烟听了,一阵紧张,面露惧色,那宫女却微微松了口气,怀真看在眼里,不动声色。
顷刻间,淑妃果然进了殿内来,自有人扶着含烟见礼,怀真也自行礼过了。
淑妃落座,见地上有药汁子撒着,便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含烟才要说话,怀真垂眸道:“娘娘见谅,方才良妃娘娘因药太苦,叫她去拿蜜饯送药,她竟不肯,因叫她尝尝这药苦不苦,她竟吐了一地。”
淑妃听了,笑道:“真真儿的小题大做,拿点蜜饯又如何呢,去拿就是了,良妃的身子要紧,皇上那边儿,还等着你去伴驾呢,可要好生喝药,好好把身子调理妥当最好。”
当下果然拿了蜜饯回来,放在含烟旁边。
淑妃又轻描淡写说道:“如今可使得了么?良妃快快把药喝了罢了。”说着,便抬眸看向含烟,嘴角微挑,那笑意之中竟带无限恶意似的。
含烟见状,已经浑身发抖,宫女跪地把药呈上,含烟生性柔弱,又畏惧淑妃,当下喏喏答应,颤手欲接,这刹那,忽然有人抬手,把含烟发抖的手轻轻握住。
含烟抬头,对上怀真淡然的眼神,却听她说道:“这药还是不喝为妙。”
淑妃听了,眉头一皱,就看向怀真,正见怀真冷冷地笑着,一边举手把药碗拿了过去。
先前皇后在时,也不管六宫之时,皇后过世,内宫更是淑妃一手遮天,气焰无人敢触。
淑妃不想竟如此,心中惊恼,眯起双眸盯着怀真,便要发作。
然而眼见怀真这般含冷带笑,明明看似极温柔可人的容貌,可偏偏透出几分凛然不容侵犯似的,如斯神情,竟恍惚似另一个人,徐徐地出现在自个儿面前……
淑妃心中一震,猛地竟站起身来,厉声喝道:“是你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