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景深听了凌霄回答,越发惊心,忙止步问道:“宵儿自哪里看见的?”
大概是他的语气过于严厉,又透出紧张之意,凌霄有些受惊,呆呆地睁大双眼看他,竟不肯回答。
正在此刻,自里屋出来,见状便笑道:“到底在做什么?还要瞒着我不成?”
景深见她出来了,当下不再问凌霄,只道:“没什么,同宵儿说几句话,凌云睡着了?”
林道:“睡了。”
此刻,凌霄见了母亲,便张手索抱,一把将他抱住,便带他入内看凌云,看了半晌,凌霄也自犯了瞌睡,便命奶母带了他去安歇。
这会儿景深也自洗漱完毕,略收拾一番,便也上了榻。
两个人也不言语,彼此各怀心事,半晌,才说道:“你可知道……小绝那个香囊的事儿?”
景深正也掂掇此事,闻言便转头看向,道:“如何提起这个来了?”
道:“没什么,这件事虽然是霄儿儿胡闹,但他毕竟是个孩子……”
景深才笑说:“说什么,难道我会因此苛责我儿子不成?”
才也笑笑,当下便不再言语了,只是看了景深一眼,复转回头来,闭上双眸,眼前却无端出现在郭府的时候——在那角门处,雕梁画栋之下,绿荫摇曳之中,是小唐猛然把怀真抱了回去,低头吻就。
先前,曾觉着唐毅自是无可挑剔,只是为人未免有些迂腐木讷,缺情少趣的,因此当初才被景深所迷,竟一心一意恋上景深,飞蛾扑火似的。
然而直到这会子,目睹如斯深情难掩……才知道原来不是,唐毅他,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般肆无忌惮,心系一人之情,天地昭然。
且当时,他只看着怀真,那眉眼中的脉脉温柔之意,叫人……
不知自己是怎么了,当看见那一幕的时候,心中竟然像是被重重击了一下似的,又疼,又酸,又涩,竟是五味俱全,搅成一股子难受难忍之意……若不是当时凌霄大哭,她简直不知自己竟会是如何。
正胡思乱想,忽地听枕边景深问道:“在想什么?”原来景深是习武之人,自听出呼吸紊乱,便猜她在想什么事儿。
心中一惊,忙矢口否认道:“不曾想什么……”话一出口,忽地又觉得这句仓促生硬,反像是欲盖弥彰了。
黑暗中,的心七上八下,生怕景深会猜出什么,谁知静了片刻,才听景深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便早些睡罢。”
略松了口气,便应了声,翻了个身,竭力压下心头之事,不知过了多久,总算才睡了过去总裁令,头号鲜妻休想逃。
却说睡到半夜,忽得一梦,却是梦见少女之时的情形。
那时候她跟小唐之事尚未定,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,时常在唐府走动,若遇到小唐,便百般地打趣,牙尖嘴利,每每得理不饶人,然而小唐却始终是好脾气的宽容温和,不管她如何笑闹,都只是温柔含笑看着罢了,那温和而笃然的明澈眸光中,透出一股子岁月静好而绵长之意来。
梦着,不由便怜惜起来,隐隐觉着这般情形才是最好的,竟无端地依恋不舍起来,恨不得时光竟停留在那一刻,不要再往前一步了。
而越是贪恋那情形,心中却无端惶恐,只觉得以后必会丢了这般美好,再也不可得。
一念起,竟如长河滔滔,无法阻挡,竟忍不住落泪起来,耳畔听他温声劝慰道:“又是怎么了?又哭又笑的?叫人看见,以为是我欺负了妹妹。”
闻听此言,几乎要嚎啕哭起来,张手将他抱住,道:“别离了我,别离了我……毅哥哥。毅哥哥……”
正伤心大哭着,忽地听耳畔有人唤道:“……。”
那声音,冷清淡然,波澜不起,却不像是小唐的声音,他连唤了三声,心中一凛,忙听了哭,蓦地睁开眼睛。
却见身边枕上的人,面无表情的俊美容颜,却是凌景深,此刻支身起来,微微俯首看着她。
睁大双眸,心惊胆战,顿时明白过来:梦中一切不过是旧日情形,如今她早就嫁为□□,且已经有了两个儿子。
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,目光同景深双眸相对,心中又虚又冷,竟然无法出声。
景深看了她片刻,说道:“做了噩梦了?”
才察觉眼角有些湿湿的,忙抬手拭去,遮掩说道:“是……有些、可怕……”
景深点了点头,道:“知道了,没事了,只是梦罢了。”说话间,便举手过来,把揽入怀中。
不敢稍动,连一个字也不敢再说,她心中万分惶恐:生怕自己方才梦中叫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……
然而景深却并不曾提起分毫,略微宽心,因靠在景深胸口,半晌才低声问:“几更了?”
景深道:“快到寅时了。”
勉强笑问道:“我方才,可说什么梦话了不曾?惊到了你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