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烨顿了顿,半晌方道:“只是觉着……驸马、咳,这面相甚是……清奇。”
凌绝不懂这话,便淡淡点头,道:“哦,是了,世子师从竹先生,自是善为看相的,只不知……何为清奇?”
赵烨心中一凛,自从昔日在应公府上,他还是侍童之时,同凌绝见第一面之初,对凌绝印象便不佳,一则是因看出怀真不喜凌绝,他自跟怀真一党。其次,却是觉着凌绝的面相……似不是个长命之相。
只不过赵烨自忖学艺不精,话自然是不准的,因此当时怀真问起他来,他只搪塞过去罢了。
如今重回京内,又遇凌绝,再仔细看,却见他虽是五官端正,无可挑剔,清绝之姿,令人倾倒,然而眉间隐隐有一线悬针纹,当初见的时候,还只是恍惚察觉,此刻细看,那纹理愈发清晰了些。
若放在别人面上倒也罢了,只因凌绝生得格外之好,不论气质或者容貌,都如美玉无瑕,而这纹理的出现,在赵烨看来,就如无瑕美玉之上生了一道裂纹……命相上说,便是玉碎不保之意,自非绝佳面相。
只虽然心里这般想着,却仍是不敢贸然出口。
如今见凌绝问起,赵烨只得说道:“贵不可言,贵不可言。”
凌绝见他话虽这般说,可是目光躲闪,便知道他有些话不便出口,凌绝却也不理论,只淡笑说道:“世子乃是凤子龙孙,自有几分金口玉言的了……承蒙世子这般说,凌绝感激不尽。”
赵烨听了这句,心中又自一震:他的面相加悬针纹,本已经不祥了,偏他的名字也是这样拗绝……
两个人说了这会子,就听到隐隐脚步声响起,两人一起看去,却见是林跟怀真两个联袂而来,身后几个丫鬟跟随。
林一眼看到凌绝抱着凌霄,便快走几步,上前低声问:“如何又哭了呢?”
凌绝自不便说是见了小唐才哭,只道:“原本好端端地,不知如何就哭起来了。”
林见凌霄睡得香甜,就笑说:“知道了,必然是他犯困了,这孩子若是困倦了,他不会立刻睡,必要狠命闹腾一阵儿。”
说话间,便举手小心地将凌霄接了过去,道:“我带他到里头,找个房间安置下罢了,二叔也得自在召唤植物大战丧尸。”说着,便对怀真道:“我先带凌霄入内了。”
怀真点头,便让先行。
此刻凌绝一笑,便不再言,只是目光一转,看着怀真,却见她今日身着诰命大妆,在昔日的秀丽之外,多了几分端庄之意,凌绝看了半晌,眼底忽地莫名生潮。
眼睁睁斯人在侧,凌绝面上的笑竟而淡了几分,心底万种思绪涌动,竟然无法遏抑,虽然觉着不好再盯着她看,可偏移不开目光似的,仍是情不自禁地只是端详。
怀真本不欲看他,然而察觉他在望着自己,便忍不住也看了过去,目光相对,凌绝便行了个礼,垂眸道:“三少奶奶安好。”此即,那双眸眼底,竟泛起一丝如同描出的红。
怀真垂眸道:“小凌驸马安好。”谁知目光一垂,便看见凌绝挂在腰间的那莲花香囊……怀真也自知道外头为这莲花清神香囊疯魔之事,此刻怔了怔,心道:“难道他也买了?”
凌绝自然察觉了,便只淡淡一笑,也不解释。
这会儿赵烨过来,唤道:“妹妹。”
怀真这才又抬眸看他,重展欢颜,笑道:“张烨哥哥。”才唤一声,忽地想到如今他身份不同了,便忙道:“是世子殿下了。”
赵烨嗤之以鼻,说道:“什么石子柿子的,没得叫人不耐烦,外头他们这么叫也罢了,妹妹也跟着这么说就没意思了。”
怀真只是笑罢了,赵烨又道:“你带我入内,咱们自在说话可好?”
怀真正是有此意,便道:“且随我来。”
凌绝在旁看着,也并不当即离开,赵烨回头道:“凌驸马,我便入内了,回头再跟你说话。”忽地一怔,见他双眼乌黑,眼角却是异样的红,越发透出几分异样。
凌绝却只淡然自若,举手作揖:“世子自去就是了。”说话间,又看怀真一眼,目光似冷似笑,转身自去了。
凌绝去后,赵烨目送他的身影,因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。
怀真见赵烨举止有异,便问:“怎么了?”
赵烨拧眉道:“妹妹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起……凌绝此人……”
怀真果然便明白他要说什么,心念方动,便问:“你是说……”
赵烨琢磨了会,终究怕说错了,只含混隐晦些道:“我见他有美玉悬纹,只怕终非长久。”
怀真似懂非懂,一震问道:“这是何意,总不会是……”虽猜到他的意思,却也不敢出口,想想凌绝其人……思及前世,便摇头道:“不至于罢?”
赵烨也笑道:“是我瞎说罢了,我师父……”说到竹先生,便又打住。
怀真陪着他往里而去,因越过那厅前,只往东院而去,且行且说:“如何,你莫非还在跟竹先生赌气呢?”
赵烨不答,垂着头半晌,道:“赌气倒是不至于,只不过,我不耐烦学那些什么经史子集,他总逼着我。”
怀真笑道:“竹先生总不会害你,这自然是为了你好。”
赵烨心头一动,便叹道:“从小到大,他哪件事都是为了我好,处心积虑的……可终究不过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,竟然每每适得其反。”
怀真闻听此言,不由也有些心动,便思忖着说道:“只怕聪慧如竹先生,也难免关心则乱以退为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