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怀真自张府探望那一对儿龙凤胎回来,半路忽地惊闻应兰风下了诏狱的消息,不知真假,忙至镇抚司相看,却被以圣意拦住,终究不得见。
当下忍着惊慌回府,想让小唐拿主意、毕竟要快些想法子才好。
谁知还未进书房,便听到里头两人说话,听声音,一个正是小唐的哥哥,现任袭爵的镇海侯唐坚,声音里隐隐带怒。
原来先前,在应兰风还未出事之前,唐坚众人,已经察觉了不妙之意。
原本唐毅跟应家的联姻,唐坚唐勇等人便不甚喜欢了,要知应公府虽是世家大族,奈何近来越发潦倒臃夯,虽看着还过得去,却绝不是个旺盛长进的态势,有几个子侄虽也算出息,但毕竟不擅经营,隐隐早就显出颓势来,跟唐家自不能同日而语。
偏唐毅是个如此出色的,更该有更有利合适的姻缘,怎奈他一心要娶怀真,更求的是皇上赐婚,旁人自无法左右,倒也罢了。
在小唐前往新罗后,唐府便收到风声,知道应兰风不妙,故而唐毅的这门亲自更是累赘了。
那本是个时机,可以趁此机会,将应怀真给打发了……
怎奈使内眷暗中透了口风给唐夫人后,唐夫人素来是那等绵软的性子,然而一听什么“无所出”“不如另择”等,话风不对,忙满心只是护着,笑着呵呵了过去,并不肯一味地顺着她们妯娌的意思为难发难罢了。
唐夫人如此,敏丽这边儿又更指望不上,唐坚唐勇等又知道小唐心性,深为忌惮这位三弟,没有唐夫人跟敏丽配合,到底不敢生生就做出事来……
因此,才忽地有那日元宵,怀真院子之中遇到那酒醉轻薄狂徒之事信念永恒之七彩传说。
若不是唐绍及时来救,只怕名声被毁,纵然唐夫人再护着不肯,唐府长房,也自有一番正经说辞,毕竟要逼着把怀真休离了才好。
是以小唐回来后,唐绍思来想去,虽不愿让两房之间起龃龉,却也深知其中必有些不可言的,生怕若不告诉小唐,以后再另有他事,岂不是害了怀真?因此唐绍只能拼了同小唐说知。
果然小唐一听,再加上近来时局如此,便知道这并不是单纯的巧合,是以才登门,同唐坚两人当面提起,说了一番。
到底是兄弟手足,且此事又关乎怀真名节,不是随口能提的,因此小唐反说:“昔日我不在家里,家中太太、敏丽跟怀真很得哥哥嫂子们照料,只是敏丽遭逢大事,怀真又是个体弱神浅的,未免有些失礼之处,多亏哥哥们不计较,以后也还请哥哥嫂子们多照看他们,我也心里感激。”
唐坚心知肚明,见他特意登门,又说这些话,如何不解其意?
唐坚便直道:“不敢,你既然开口了,我也正好说一说,三弟你是聪明的,——当初你执意要同应家结亲,我们便都不乐意,你也自知。然而你毕竟年青血热,一时贪欢,倒也罢了。可如今朝中的情形,你不是看不出来,这两年来,该兴头的也兴头过了,你倒是很该明白以后如何行事才好。”
唐毅听了这话,也便不再藏掖,似笑非笑道:“哥哥的意思,是让我休妻再娶不成?”
唐坚道:“你若懂事,最好如此。”
唐毅一笑道:“若这便算是懂事,我今儿却不能懂事了。”
唐坚闻言,不免有些恼意,唐毅自小行事虽跟别人不同,但从来都十分敬上,唐坚唐勇说话他从来很听,极少违拗,但凡有些朝中各色事宜,也是几个人商议着料理罢了。
就连先前敏丽嫁到肃王府的事,唐毅虽然不乐意,却仍是以大局为重,到底也从了。
如今只为了一个女子,竟然是这样作怪起来。
唐坚便冷笑道:“你竟还是这般难舍那女子?迷的你颠三倒四,连正经事都不知道了?”
唐毅淡淡道:“我心里素来清醒的很,从来都知道自己所图为何,于我而言,有的可以舍弃,有的,却是一生也不得放手的。故而此事哥哥就不必再议了,徒废口舌,哥哥也徒然多恼。”
唐坚见他果然死性不改,且撂下这般决断的话,倒吸一口冷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