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囊丝滑的质感平复了她的情绪,良久后,南平开了口:“备马,拔营。”
“殿下三思!”随侍看不过眼,纷纷来劝,“咱家定要给他们几分颜色瞧瞧!”
“拔营。”南平音量不大,语气却肯定。
她打小就是不服输的性子。
对方这么做,就是要激怒她,看她慌乱出丑,平白落下口舌。
她若是若无其事,反倒让人家的计划落空。
小不忍则乱大谋。
前路漫漫,她须得拿住东齐的颜面。让他们明白,自己不是好相于的。
主子既然拿了主意,下人再不忿,也没有多说的道理,于是队伍很行动起来。
“恕臣不能再送。”南平耳旁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,却是正山躬身行礼。
因两地合盟之约,他手下护送的军队只能停在在此处,不可再往前。如今交接完毕,剩下的路,只有南平和她的侍从自己走了。
南平冲他颔首:“一路有劳将军。”
“殿下,保重!”正山声如洪钟。
身后军士们乌压压一片跪倒在地,齐声祝公主前行无忧。
南平不语,垂下了帘幔。
碗口大的马蹄砸在冰面上,扬起似雨声又似雷声的噼啪声,拉着车队向对岸挺进。
过了江,又是迥异的风景。
河滩被先前的积雪覆盖,触目所及之处皆是苍茫茫的白。偶有点墨似的苍鹰盘旋而下,磔磔作响。
从雅江前往高城的路极是艰险,须得翻过贡寥雪山。有道是:“磴道盘且峻,巉岩凌穹苍。马足蹶侧石,车轮摧高冈。”[1]
巍巍山崖,直戳天际,白雾皑皑,如入浮屠境。沿途牦牛角耸立于石堆,骨意森然,据传是辟邪之用。
景色虽说壮美,但南平心里堵着一口气,除了小解,连车都没下。成日坐在锦团之上,神仙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。
好在熬过这段险途,队伍终于赶在入夜后停下修整。
草草扎就的营房内,炉子上的水冒出腾腾而上的雾。晶莹的盐巴融进去,转瞬就消失不见。待到咕噜作响时,玉盒里的茶饼被阿朵取出,敲碎开来。
满溢的茶香四散,随着氤氲的水汽一起,无声无息的模糊了离人的眼。
“殿下,请进茶。”阿朵小心翼翼的把煎好的茶盏端给公主。
南平接过,品了一口。暖意好像火舌一般,顺着喉咙往腹淌,整个人都舒坦了。
“刚刚取炭火的时候,瞧见外头落了雪,可好看呢。”阿朵笑吟吟的拾掇茶具,随口道。
南平再端架子,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。这几日在车上憋得狠了,一听这话,突然起兴,起身披上黑狐斗篷:“走,我们看看去。”
出了帐子,四处一片苍茫,果真落雪了。软靴一路碾在薄雪上,咯吱作响,别有一番情趣。
提刀侍卫待要跟上,却被公主挥退——她想单和阿朵两人散散心,说说体己话。
不知是不是因为站的地方高,衬得横亘在天上的月亮格外近,仿佛一伸手就能摸着似的。
“这儿的月亮竟也这么圆。”南平抬头,微有些诧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