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平很发了汗。
乌发丝缕状黏在洁白的额上,潮洇洇的,喉咙里满是腥甜意。
那嘴间散发着恶臭气息的魇兽不肯离开,爪子刨地,尘土飞扬,死死盯着她。
南平手上一凉——却是拥着她的人,递给她一把短刀。她猛地一抽,仓啷啷刀锋出鞘,寒光闪烁,尖利无比。
那魇兽似是惧怕利刃,也害怕她身后的人,不甘的嚎叫了几声,瑟缩着退回了雾里。
迷迷蒙蒙,好似大梦一场。
……
三日后。
天空放晴,连缠绵的疾风都骤然歇了。
南平从绵长的梦醒来,终于能进些清淡饮食。明明只是病了短短的日子,人却好像掉层皮,瘦脱了相。
“雪莲是瓒多亲赏的,我验过了,是好的。”阿朵端汤过来,有了前车之鉴,分外小心。
南平颔首,饮了口汤水。滋味不算甜,只是咽下后微有些回甘,倒是清爽。
她有了些精力,下床略走动了走动,敏锐的觉察出事态有了变化。
——门口原先被雪域侍卫替换掉的东齐兵,又回来了。
见着南平困惑的表情,玉儿一脸喜形于色:“瓒多陛下说是等殿下全好了,要亲自给您赔不是呢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因为害玛索多王妃坠马的凶手抓到了。他先前冒犯了您,可是大大的误会。”
南平怔住,半晌回神,没有去问贼子身份,而是默默饮毕了碗的雪莲汤:“如此甚好。”
顶着凶手罪名受罚的,是当日替南平与玛索多牵马的马奴。
待南平大病初愈,走到行刑的空场时,那人已经被挂在了木架子上,鞭笞的血肉模糊。
众臣群情激奋,骂声不绝于耳。恨不得生生抽出这马奴的骨髓,方才能解了对他滔天罪行的愤恨。
“公主身体可好些?”瓒多温声问道。不过数日未见,他态度柔和不少,眼神仿佛混杂了歉意与温存。
南平被扶着在男人身旁落座,头微微侧开,有意不去看场上的血腥场面。
“多谢陛下关心,已经好多了。”她淡声回道,片刻后又似是感慨,“倒是没想到这马奴会如此胆大妄为。”
“他原竟是南部叛军潜伏的细作。没想到把我都骗了过去,唐突了公主,害你生病。”瓒多笑道,举起手的杯盏,“我自罚一杯。”
南平鼻间全是刑场上皮肉绽开的腥气,如今看着男人红口白牙、淡然自若的喝尽杯酒,胃里翻腾起来,别开目光。
她在密集的人群搜寻着措仑的身影,意外没有看到他。就连往常陪在瓒多身旁的西赛,也没有出现。
南平明白了——这是一出专演给她的独角戏。
啪!
鞭子声又响,狠抽在马奴身上,引出哀嚎声不断。
看这架势是要一鞭一鞭、慢生生的折磨死犯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