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憋屈!
想到此,措仑恨恨的踹了一脚矮案,轰隆一声,台上的华美酒食便倾泻下来。身旁的奴仆吓得脸色苍白,头都不敢抬,生怕触及圣怒,失了性命。
措仑喘着粗气抬眼望去,只看到了一片颤抖的后脑勺。
寒意彻骨,冲淡了愤怒。
他为这场景突然怔住,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,好似暴君一般。
良久少年叹了口气,俯身去捡咕噜到脚边的银酒盏。而有个机灵奴仆已经嗅出主子和缓的迹象,连滚带爬的奔过来,抢先帮措仑把杯子拾了起来。
一个人做了表率,没被责罚,自然就有其他人跟着。很殿内忙碌起来,规制的井井有条。
措仑立在央,身边明明团团转着无数人,却从未如此孤独过。
南平跪在宴厅之,不知为何心里坠得慌,压在胃上,喘不过来气。
她想到了措仑会生气,毕竟前段时间他们走的太近了些,很有点情投意合的错觉。若能借此机会暗示清楚,倒也好。
但当真看到措仑郁郁寡欢时,她却也不好受起来。
斩断一段情,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,都无异于刮骨疗伤,对措仑是剧痛,而南平亦是。
她一忽是后悔和心软,一忽是劝自己要狠心。
柔肠百结熬了多半个时辰,却有随侍带着一个软垫前来,特特呈给南平。
“王上说夜里冷,怕您着凉。”
——就是闹别扭,他也是想着她的。
殿上众人的目光里包含深意,连玛索多都诧异的望过来,好像窥探到一段秘辛。
南平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涨,若是接了这垫子,就是退了一步。可若是不接这垫子,便是不给新帝脸面。
她犹豫片刻,最终还是受了赏,温声道:“请带句话,让陛下也保重身体。”
随侍满意的回去复命。
因为南平的这句场面话,措仑长舒了口气。
“知道了,你退下吧。”他淡淡的与随侍说。
待到孤身一人时,少年才忍不住四仰八叉躺在毡垫上,反复思量南平的那句“保重”。冷静下来后,他也想明白了。南平顾忌自己的声望,那无非就是多等些时日,他等得起。
待他抽出空好好和南平聊聊,肯定会重归于好——如此亲密的两个人,哪里会有隔夜仇呢。
只是他一直没有抽出空来。
先是政务缠身,紧邻着三日后,赵泽带队的东齐使团便到了。
赵泽踏进高城质朴的大殿时,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繁复的异域装潢,不是堆积如山的宴请佳肴,不是歌舞蹁跹的舞伎,而是高位上的新帝。
少年模样极俊,许是眼睛大的缘故,面相瞧着就亲和。听闻此地的男人善武,他应是也常年骑射,举手投足间张弛有度。
看起来比传闻的瓒多好相与不少。
“见过陛下。”赵泽在心里有了思量,于是温声行礼。
他虚虚的半跪,擎等措仑的一声“起”。按理说不过片刻对方就会免礼,然而停了半晌,都没个动静。这个姿势着实辛苦,赵泽又偱礼不能抬头,不过一小会功夫,汗就洇湿了脊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