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心意已定,莫要劝我了。”南平终于开口。她胸脯剧烈起伏,不知是大病未愈,还是心有暗流涌动。
措仑盯着她:“什么心意?”
“前朝有例,敦庆公主曾在夫婿去世后,重返蜀地……”
措仑竭力压制自己的焦躁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不用说了,我不许。”
而南平似乎对他的态度早有预料,咳嗽了两声,又道:“德加已逝,他的姬妾全都去了噶究寺祈福守陵,连玛索多也不例外。偏偏我贵为后宫之主,却无凭无据的留了下来,叫旁人怎么看?若是不让我回东齐,也好。我收拾收拾东西,去寺住着便是了。”
“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。你现下贸贸然要走,是嫌我做的还不够么?”少年言辞犀利了起来。
南平反问:“我要替德加尽忠,与你何干?”
越是亲近的人,越知道彼此的痛处。狠话犹如匕首,专挑软和地方插。
措仑自打昨日知道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,心便被劈成瓣、揉碎了。忍到现在,再也按不下受伤的苦楚。
“与我何干,好。”他粗声道,“说的好听,当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么?巴巴的非要走!你知道赵泽怎么看你的?他就拿你当个玩意,换什么都可以!”
“住嘴!”南平失了体面,捂住耳朵尖声叫道。
措仑话糙理不糙,她也知道。
昨夜少年和男人的对话,南平全听见了。
她原本冒雨去议事厅,不过是想告诉少年一声,自己吃了药清爽不少,准备不占他地方,就此回寝宫去了。
结果倒旁听了一出好戏。
家人也好、师长也好、有情人也罢,各个拿她当做攀云梯,过河石。
南平深埋多年的那点难堪心思不仅叫赵泽戳穿,还被拿去做了交易。她本就心气极高,一份真情交出去,像个傻子一样叫人家玩弄于鼓掌之间,如何咽的下这口气。
里子面子全没了,当真白活一遭。
她整个人回来时都是浑浑噩噩的,身体的苦痛已经不再重要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再不要见到赵泽了。
哪怕回家去守寡,或是去庙里做姑子,日后也不要再和这纷繁尘缘扯上半分关系。
至于高城,至于措仑……凡是知道她这段事的,全都统统远离才好。
这想法或许偏激,但被最信任的师长背叛,初恋的嫩芽也连根掐断,少年心性难免受创。
正所谓:一念嗔心起,百万障门开。
可如坠业障的不光她一个。
措仑挡在她面前,手都气的颤抖。
“我若是不让你走呢?”少年沉声问。
南平沉默不答。
措仑疯了一般伸出手,猛地拉住她的腕子,把她锢在胸前。
就在少女想要脱开时,他喘着粗气又道:“赵泽是对不住你,可我没有。你为何偏偏要罚我?”
南平一时怔住——是啊,为什么呢?
昏了一天的头,因为这一句掏心掏肺的质问,好像被淋上冰水,骤然清醒过来了。
而更让她动摇的是,措仑的眼圈有些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