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打沈墨离去后,白玉整个身子就镶嵌在了妆台前。她的眉眼间阴云密布,仿佛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。
烟儿扒在门后,偷偷查看情况,却不敢贸然上前,免殃及她这条无辜小池鱼。
她方才扒门缝上,都听见看见了。
红烛摇曳,映着美人粉面娇羞,眸中春意潋敛,她家姑娘悄声挽留:沈郎,不如休去。
烟儿想,自己若是男人,看到她家姑娘那番娇羞情态,骨头早就都酥了,只盼把温香软玉抱满怀,可这沈大人真是个柳下惠下世,面对如此一多娇多媚的美人,
竟然不为所动,还以她脚伤为借口,婉拒了她的留宿。
别说她家姑娘气了,烟儿都觉得气人。
镜中人儿妩媚妖娆,纤指轻蘸了胭脂往唇上一点,镜中那张脸便愈发的妖冶艳丽,宛若天生尤物。她黛眉凝寒,眸中夹杂不解之色,唇微一动,道:“烟儿,进来。”
烟儿差点炸跳起,稳稳精神,她小心翼翼地上前,陪着笑脸:“姑娘呀,有什么吩咐?”
“烟儿,你觉得我不够美么?”
她神色虽幽怨,语气却很平和,显然是不打算朝她发泄的,烟儿松了口气,胆儿也肥了几分,“姑娘,你很美。”
“那沈墨怎么就看不上?”白玉知道她听见了方才两人的对话,心中虽难为情,却禁不住烦闷与疑惑,迫切地想找个人给自己分析分析,而烟儿是最懂她的。
烟儿愣了一下,暗想:姑娘你可真俗。
便做出一副成熟的样子,走到她身边,手抚向她的香肩,苦口婆心道:“姑娘,以色事人,情终归短暂。志趣相投,方得长长久久。”
其实烟儿很想提醒她,她和那沈墨也许并不是一路的人。她真不明白,她家姑娘怎么突然就对那沈大人执着上了呢?
作为旁观者,她觉得沈墨这男人虽然总是眼含温存笑意,看起来无比的亲切,但这总像是一张用以示人的面具,她仍记得他方才出去时,不经意间扫过她的那一眼,那眸中流露出来的东西,分明是凉薄。
因为他那一眼,当时的她身子不由得还哆嗦了一下呢。细细一张,他十八岁就中了状元,入了翰林院短短六年便做了掌院学士兼任吏部侍郎,算来他也不过二十四岁,这样的人究竟多勤奋努力才有如此的才情,城府该有多深,心计有多深沉,才能年纪轻轻就混上那般高位。
这些东西,也不知道她家姑娘有没有仔细想过?她突然觉得,她家姑娘可真单纯。
也或许是色令智昏。
烟儿的一番话恰似一根针似的,戳痛了白玉的心窝,白玉眸往她身上一嗔,烟儿心肝一颤,忙缩回了手。
白玉又怎会不知道,沈墨才华盖世,而她胸中无墨,自难与他唱随和合的,否则今夜他也不会和柳文谈得那般欢畅,而冷落了她,
也许正因为思想无法契合,他对她才总是若即若离。
她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红颜知己。不过,她的目地也不是成为他的红颜知己。
两日后。
清晨,天蒙蒙亮。
烟儿穿着睡衣,趿拉着鞋,一边揉揉惺忪睡眼,连连打着哈欠,准备去唤她家姑娘起床。
进到卧室,发现被窝已无人,用手摸摸被褥已无温度,平日她家姑娘这点还在赖床呢,怎么今日这般勤快?
烟儿寻了一圈,最终在后楼找到了她家姑娘,看到面前那一幕,烟儿险些惊掉下巴壳,伸手使劲儿一拧自己的脸颊,感到肉疼,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在做梦。
栏杆旁摆着桌案,放着花笺数张,白玉砚上盛着磨好的墨,正等着佳人挥笔成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