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墨一觉醒来正是晨曦微露,红霞浮动。
白玉面朝着他斜卧,沉酣未醒,她的一条藕白的手臂搭在被子外,纤纤玉手托着香腮,两道纤长如柳叶的黛眉似蹙非蹙,朱唇微微撅起,大概是做了什么不高兴的梦。
身旁躺着个女人,沈墨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,但意外的,他睡得很安稳,尽管她睡觉真的不老实,总喜往他身上靠。
沈墨温柔如春风的眸子一错不错地凝望着她,面色平静无波,想到昨夜她自荐枕席之事,心中隐约有些许难为情。
事实上,他从来不曾那般失控过,这令他回想起来感觉并不大好,他喜欢运筹帷幄,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感觉,这种被情-欲所支配的感觉,初时觉得刺激兴奋,待恢复冷静之后,却令他排斥。
他欣赏她,想与之交往,却是与素蝶那般仅以礼相待,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引诱自己,他是正常男人,又怎经得起这般年轻貌美女子的诱惑?
把心思投注在一个歌舞场中的女子身上,这实是一件色令智昏之事。若是她出身大家,或许他愿意娶她为妻,可惜她不是,这是一件令人遗憾之事。
若只是逢场作戏,这女人与普通女子不同,她行事大胆乖张,并非易掌控之人,他完全猜不出她下一秒会做什么,她令他捉摸不透,也令他产生危机感。
或许因为少时阴影,沈墨从未有过年少慕艾的情感冲动,甚至对女人产生一种抗拒厌恶感,长大些后稍有好转,那时他喜结交文人雅士,那些人大多放达不羁,喜欢去风月场所寻找赋诗灵感,他为逞风流,自不肯与他们说自己不喜欢女人,直至去了之后,他发现那些女人与他印象中的女人不一样,在那些青楼女子,歌姬舞姬的身上,他多少能看到他母亲的一些影子,他开始对她们改变了态度,他愿意以礼相待,视她们为知己,只是却从不涉情-欲,也无肉-体之欢。
这期间,也有不少女人对他动过心思,明里暗里向他表达心意,直到察觉他无意之后,便退缩了。白玉与那些女人不同,她与他第一次见面就主动吻他,她的吻他并不排斥,他觉得很新意,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决定与她尝试鱼水之欢,那是他第一次邀请女人共度良宵,只是没成功,当时是无可无不可的心态,后来,又被她几番勾引,他渐渐起了心思。
那日宴席上,她当众吻他勾引他,事后却又逃之夭夭,惹得他心烦意乱,夜里竟做与她有关的春梦,那是他第一次做春梦,他觉得不可思议,还隐约觉得羞耻。
在情爱方面,沈墨是被动且纯粹的,白玉的锲而不舍令他除了对她产生欲-望之外还起了旁的心思,他丝毫不怀疑,相处久了,他会钟情于她,可是她这样的身份,不仅对他无利,或许有一天,还会成为他受制于人的把柄。
权衡利弊,沈墨觉得应该避而远之为好,然昨夜情动之时,他已经答应回京之后会去找她,若是反悔,未免过于无情且伤人,沈墨太阳穴隐约抽疼,平生第一次觉得进退两难。
将被子替她轻轻往上拉点,沈墨起身下床,到竹屏风后换了自己的衣服,才走出房门要水梳洗。
外边兰姑夫妇已经在忙碌,兰姑在水井旁打水淘米,男人坐在歪脖树下摆弄他的武器,只见他剑眉铁面,身材魁梧,臂力过人,一杆长矛在他手中杀气腾腾,令人心慑。
这是一个不凡的男人,从昨夜他的言谈举止中可知这点,他有见识,且善兵法,今日看来,他连武功也不弱。
沈墨觉得他有几分将才,这样的人才却隐于山野之中未免可惜,今年为武举之年,若他能去参加,说不定能得个武状元,就算不能凭武举出身,凭着他的人脉亦能为他寻一出路,为朝廷出力,只是却不知他是否有此抱负。
沈墨不由倚在门口凝神,直到兰姑见到他,笑着说声:“沈大兄弟,你醒啦,你媳妇儿呢。”
沈墨回过神来,又因为那句“媳妇儿”愣了下神,然后才温文有礼地回答道:“还未醒。”
兰姑看着他,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昨夜之事,脸上忽然有些窘色,便嗔向一旁的男人一眼,她昨夜一直拒绝,说有客人在不方便,怎料这男人兴致来了就跟匹狼似的,加上醉了酒,根本劝不住,真是气死她了。
男人此刻已停下动作,见她嗔来,只是笑笑,眼神深邃。
沈墨见到两人的暧昧神色,佯作不闻,
只向兰姑要了水去洗漱,然后又问了男人,这里有无车辆可进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