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艺人不干了,虽说一个糖马不值钱,但他是小本生意,这一天辛辛苦苦在这里捏,才几个钱?
当下板着脸说:“你这小孩,家里父母呢?小小年纪,这是想吃白食吗?”
小雅达看这老板沉着脸,只好道:“这位叔叔,你也别恼,我想吃糖人,你给我吃了,我自然心里谢你,你既要铜板,好歹告诉我铜板是什么,我自会想办法给你取来。”
说着,他还拍了拍小胸膛。
他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,穿着圆领粉蓝袍,小袖开衩衫子上绣着一匹扬蹄子小马驹,脚底下一双小靴,本就粉嫩可爱,一团孩儿气,偏生此时一本正经,用那奶声奶气小嗓子,如同小大人一般和老板商量,还一副豪气万丈样子,倒是惹得周围众人都笑起来。
有人甚至夸道:“这是哪家小人儿,倒是好看得紧,可真是惹人喜欢。”
然而手艺人却不干了,这孩儿再讨喜,也不是他家,他就是要他三个铜板,当下扯住了小雅达:“既是你家大人不在,那你也不许走,等你大人来领你就是了!”
他这么一拽,雅达也不干了。
他姆妈是大昭王,他身份尊贵,哪里受过什么委屈,更不要说被人这么拉扯,当下也不高兴了,小眉头皱起,喊道:“放开我,不许拽我!不然我就揍你!”
手艺人:“你拿了我糖不给钱,怎么还想跑?还想揍人?你这小人还有人管吗?这还有王法吗?”
雅达听着这个,小脾气上来了,这个人好坏,自己已经说了可以给他铜板,他还扯着自己!
雅达自小生在北狄,长在北狄,是野惯了性子,哪里忍住这个,当即使出吃奶力气,狠狠地一推,那手艺人哪想到一个小奶娃这么大力气,竟被推倒在地。
手艺人倒地后,挣扎着起来,谁知道连带着那糖摊子也倒在地上,一时糖稀洒了一地。
手艺人见此,自然是越发拉车住雅达不让走,愤声喊道:“你这小人儿,白拿我糖马也就罢了,竟然还要毁我摊子!”
一时闹得不可开交。
霍筠青打马经过此处时,恰好听到争执声,他性情冷漠,这种事自然是不理会。
谁知也是巧了,那摊子倒开后,就有几个糖人滚在了马前。
他漠然地挪过去视线,就看到了那个一脸无辜又悲愤小奶娃。
小奶娃叉着腰,好生无辜地控诉:“我都已经和你说了,你要铜板,我帮你想办法招来就是,你何必拉拉扯扯!你把我衣服扯坏了怎么办,那我可就生气了!”
他这件衣服还是娘才给他新做,上面绣了一匹小马驹,是他最心爱衣服,他当然不愿意弄脏了!
霍筠青看着这一幕,他对小孩子厌恶得很,素来不喜,不过——
霍筠青目光落在那小奶娃前襟上。
那上面绣着一匹小马驹。
他突然就想起,香妩曾经给他绣过荷包。
鬼使神差间,他停下了马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他声音平淡漠然,声量并不大,但是说出口后,周围一众人等全都噤声。
尽管霍筠青只骑着一匹看起来颇为普通马,尽管他身上只穿着寻常锦袍,但大家都感觉到此人身上那股不怒而威气势。
这必不是寻常人。
霍筠青见场上一片寂静,竟无人应声,不由挑眉。
一时就有人战战兢兢地上前,说起了事情经过。
雅达听了,自然委屈:“他非向我要铜板,我哪知道什么是铜板,本来可以商量,我想办法给他弄一些就是,他却扯着我不放,倒是把我当贼!”
小东西鼓着腮帮子,自然委屈得紧,但是这话一出,周围人哭笑不得,便是那手艺人也是又气又无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