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筠青牵着香妩手,往那辇车走去。
“父皇今日心情不错。”霍筠青淡声这么说。
香妩侧首,看了霍筠青一眼,那声“父皇”叫得还挺顺嘴。
“怎么这么看我?”霍筠青笑了下。
香妩看着远处夕阳,那夕阳落在黄色琉璃瓦上,反射出淡金色光,倒是给这气势磅礴宫殿添了上几分温柔。
她抿唇笑了下,说道:“我以为你会觉得别扭。”
毕竟昔日霍筠青,桀骜不驯,不可一世,眼里能有哪个?自己父皇是软弱性子,自小许多事都是仰仗着这位安定侯,他是有恃无恐,也是目无下尘。
如今,却甘愿低了一辈,把自己往日兄弟唤做父皇。
霍筠青道:“父皇不觉得别扭,我就不觉得别扭。”
反正今日拜寿,武百官面前,他已经叫过几轮了,当时那些百官看着他样子,简直要把眼珠子看掉下来了。
香妩:“今天殿上,没人说什么吧?”
香妩还是有些担心。
霍筠青嗤笑:“谁敢说什么吗?我可是备受宠爱香妩公主驸马,有谁敢招惹我,可不是过来巴结奉承我吗?”
香妩想想那情景,突然便觉得好笑,之后自己也笑了。
这时候,霍筠青挽着她手腕,微微低首,伺候她上了辇车,之后自己才撩袍上去。
这些动作,香妩开始时有些别扭,后来也就习惯了,因为他和她说,说当驸马都是这样,要好好伺候公主,他说他前半辈子曾远征北狄封侯拜将,后半辈子就是陪着她当好她驸马。
他甚至说,我年纪也不小了,就想陪着你看庭前花开花落,别无他想。
他还说,我这样人,怕是本不能得善终,如今娶了公主,陪侍在公主身边,倒是能保一时太平,也保后世绵长。
有些事情,香妩不太懂,她会觉得,父皇好,母亲好,皇兄也好,大家都在笑,没有刀光剑影,只有其乐融融,就像她以前见过寻常人家父子兄弟一样。
不过当霍筠青这么说时候,她又觉得,或许终究是有些不一样。
无论是兄弟情,还是父子情,夫妻情,时间长了,终究会变,就像太阳升起后终究会落下吧。
皇家辇车缓慢地行在朱红色宫墙间,香妩心思恍惚,转首,看向自己夫君,想看清楚他神情。
暮色降临,他侧影朦胧。
霍筠青握住了香妩手,微微俯首,在她耳边道:“傻孩子,瞎想什么呢?”
声音清沉温和,这让香妩抿唇笑了,应该确实是自己瞎想了吧。
辇车行出宫墙,没了遮拦,一阵暮风拂面而来,香妩闭上了眼睛,微靠在他肩膀上。
“我就是突然想起,我最初见到你时候。”
“嗯?”
“会觉得世间缘分太过妙。”
当时她,见到侯爷战战兢兢,话都说不利索,只盼着能早点嫁人离开,哪里能想到,有一天,这个高傲冰冷男人,会弯下腰,伺候着自己上辇。
霍筠青低首,将自己下巴抵在她柔软发间。
最初见到她时候,他在想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