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兰和她一样,都只有一个女儿。将心比心,在她的心里天大的富贵也不及元君的平安健康重要。
宣平侯却是气得牙痒,对李姨娘越发的厌恶。他还没听到哪个人福薄到如此程度,连父母的关爱都承受不住。
如此命格,当应是天煞孤星才对。
可是他还活得好好的!
“分明是你自己带孩子不尽心,没有管束好下人才害得三娘摔成傻子。如今倒好你竟然说我的女儿福薄至斯,依你所言我的女儿连父母的疼爱都不配拥有,那你这个亲生母亲怎么没见受到连累?”
李姨娘越发凄惶,“侯爷,这些年婢妾不敢一日享清福,不敢得到侯爷的半点宠爱,都是为了三姑娘。”
“你自己出身低贱,甘愿为奴为婢,扯上本侯的女儿做什么?既然你这么喜欢当下人,那本侯就成全你。正好秋姨娘刚有了身子,她的院子里人手不够,你就去那里帮忙吧,至于三娘就不用你受累。”
沈氏大惊,听到宣平侯对她说有劳夫人四字,嘴里忙道着应该的。侯爷这是彻底恼了如兰,要把三姑娘给自己养。
她倒是不介意多养一个孩子,可是总觉得侯爷此举有些不太妥当。
宣平侯不愿多看李姨娘一眼,他也不知为何这般厌恶这个妇人。早年瞧着有些温柔听话,脸盘儿圆润还算讨喜。近年是一年比一年颧骨高耸愁眉苦脸。
“起开!”
他拂袖一脚过去,径直出了轩庭院。
李姨娘被他踢翻在地,趴在地上哭得呜咽可怜。她此时的样子狼狈至极,沈氏与她多年主仆难免心生同情。
这些年侯爷还没有对哪个下人如此憎恶过,何况还是一个生育子嗣的妾室。
“你这是何苦?”沈氏摇头。
李姨娘泣不成声,“奴婢真是没有法子,奴婢没有别的期望,唯愿三姑娘能平平安安地过一生,哪怕是个傻子。”
都是为人母,沈氏理解她的心情。思及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,感慨她对三姑娘真是掏心掏肺。
可怜天下父母心,事关女儿的命数,亲娘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。不过侯爷发了话,沈氏不敢有违。
细声劝说李姨娘回去,然后再命人去秋姨娘那里知会一声。秋姨娘身子重,院子里确实需要增添人手。两人同为姨娘,秋姨娘还不会傻到故意作践李姨娘。
裴元惜自是被接到轩庭院,看着少女一脸欢喜丝毫不知自己姨娘艰辛付出的懵懂表情,沈氏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宣平侯气冲冲地直奔皇宫,寻常的勋爵一月最多应几次卯做做样子。而他却是身兼实差的一品侯,因着他另一个郎将的身份要和其他的武官员一起上朝。
景武帝商行还未满十六,朝政事一向由大都督公冶楚掌控。商行不过是先帝与宫一宫女乱情一夜生的皇子,于众皇子行九。
先帝重色爱欲子嗣众多,皇子共有十六位。商行不占长不占嫡亦不出众,公冶楚正是看这一点,杀光所有的皇子扶商行上位。
商行继位后对公冶楚言听计从,恨不得将皇位拱手相让。公冶楚为人独断专行,东都城的世家显贵无一不受到弃用。宣平侯之所以能得重用,皆是托早死老侯爷的福。
宣平老侯爷死得早,还没来及给他添置嫡系弟弟妹妹,更没来得及给他生一串庶弟庶妹。是以先帝在位时,宫并无裴家的姑娘。
宣平侯夫人交好的那位曾太妃,是个没有生养的妃嫔。公冶楚顾及面子,特意给商行寻了这么一位庶母妃在宫做样子。
今年盛夏暑重,那位少年天子早已离宫去避暑,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江山会不会被公冶楚霸占。
他们这些朝臣,每日面朝进言听政的都是公冶楚。公冶楚自不会在庆和殿主殿听政,他们议政的地方是在偏殿。
宣平侯有意显摆自己的女儿,故意拿出裴元惜写的字给书令张大人看。张大人好字,一见之定惊为天人。
“此字灵秀飘逸,看似出自女子之手,却有一种不同于女子的峥嵘磅礴,不知是哪位大家墨宝?”
宣平侯抚须卖着关子,眼神难掩得意之色。
张大人又道:“不知裴侯爷可否替我引荐一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