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节

裴元君总算是缓过来,神态已是如常,“三妹妹性子痴傻,她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话。不过是鹦鹉学舌拾人牙慧,长寅哥哥不必当真。”

宣平侯复杂地看自己的嫡女一眼,嫡妻膝下唯此一女,平日里是养得比较精贵。世家之最为看重嫡庶,嫡女娇养也是常有的事。

往常他不太关系女儿们的教养,沈氏常跟他说元君明朗大气如何如何懂事,他也以为是。今日一观,嫡妻所言着实有失偏颇。

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,道:“我家三娘爱字,对习字一字要求严格,希望沈世侄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身为人父,他私下确实常用别人家的孩子来激励自己的孩子。但在内心深外,还是自家的孩子好。他夸赞沈长寅,固然有对方优秀的缘故,还有谦虚客气的成分。

该谦虚的时候谦虚,不该谦虚的时候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。

“三娘,你写几个字给你沈表哥看看。”

裴元君变了脸,见父兄及长寅哥哥皆是一脸兴致地望着痴傻的三妹妹,她的心如同打翻五味瓶,酸的涩的委委屈屈。

裴元惜兴致勃勃提袖,看上去傻里傻气,眼神却是亮得过分。她誊写的正是沈长寅刚才写的诗,同样的诗不一样的字,竟显现出另一种幽长雅韵的意境。

沈长寅眸底的不以为然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不吝啬的欣赏和服气。

“三表妹胜我多矣,我心服口服。”

可见之前是口服,觉得她是个傻子不必同她计较。眼下倒是心服佩服,暗自惊着她这过人的天赋。

宣平侯很满意,抚着胡须一脸骄傲。

裴元君心受震动,她万万没想到裴元惜是真的写得一手好字。纵使她心里万般不愿意接受,也不得不承认裴元惜比沈长寅的字更为出色。

一种莫名的恐慌席卷而来,她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危机。

“父亲,母亲请长寅哥哥过去说话。”

宣平侯突然觉得这个嫡女根本没有嫡妻说的那么好,不仅体统有失,而且还不会察言观色。他尚且沉浸在为人父的骄傲,得意于自己的女儿碾压别人家出色的儿子。元君这话来得突兀,坏了他的好心情。

他眼略沉,看来该找个时机同沈氏好好说说,元君的教养还得再约束一些。

裴元君感觉父亲有些不悦,心下更是委屈。

沈长寅行礼告辞。

宣平侯看向自己的另一双儿女,沉下心开始授课。儿子稳重有担当,他是放心的。有他和济哥儿,他相信他的三娘以后不用看别人脸色,更不用讨好别人。

他的视线落在女儿身上,心知元君会说出那样的话,定是沈氏透露过什么。除了元君的教养问题,三娘的事也该和沈氏提一提。

酉时三刻,结束授课。

裴元惜娇憨的脸上有些落寞,她看看宣平侯又看看裴济,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有什么话要说。宣平侯一向关注她,瞟见她这副表情当即发问。

“三娘是不是还有什么事?”

“爹,我有事。”裴元惜低声,“我答应过姨娘要去看她的,可是我又怕对她不好。”

这几日来李姨娘都在吃斋念佛,没有宣平侯的命令她不敢出来。除了一日两餐有人送饭过去,几乎没有人去看过她。

宣平侯厌恶极了她,在侯府已不是秘密。

她是裴元惜的生母,宣平侯不能拦着裴元惜去见她。听到女儿说怕对她不好,他的心里很是恼怒。

那样的妇人,为何偏偏是三娘的生母。

他沉思一会,让裴济陪裴元惜一起去。再三叮嘱裴济一旦发现李姨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,赶紧带三娘走。

裴济表情郑重,自觉肩负起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