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支步摇同裴元君头上的那支有些相似,顾氏顺着视线看过去,当下表情不好。小姑子到底有没有拎清,谁才是亲生的。
庶女穿得明丽华贵珠光宝气,嫡女素净无华身上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。她最是见不得小姑子优柔寡断的性子,既然亲生的女儿已经认为,真没有必要再宠着别人的女儿。何况要不是李姨娘恶奴害人,元惜怎么会遭那么多的罪。
嫌弃憎恶都来不及,还让元君过得比自己的亲生女儿体面,真真是糊涂得很。换成是她,她不弄死这个庶女都算是好的。
“元君头上的那支步摇,我瞧着好像是你的陪嫁。”
沈氏讷讷,“是。”
顾氏摇头,“咱们女子的陪嫁,将来都是留给自己亲生骨肉的。眼下真相已经大白,你的亲生女儿是元惜。”
这是在提醒沈氏要拎得清,莫要让庶女越过自己的亲生女儿。这些东西都是元惜的,理应立即收回来。
裴元君脸色变了。
裴元惜垂着眸,似乎在看自己手的那支步摇。
顾氏心道小姑子实在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,亲生女儿被人换走受尽苦难。一朝认回不知如何补偿,反倒还把个假女儿养在身边。
这些东西是元惜的,倘若日后元惜嫁到昌其侯府,那就是他们昌其侯府的。不管是她心疼这个孩子也好,为他们侯府打算也好,今天她势必要替元惜出头。
沈氏面色微白,心又开始撕扯般痛。
有些事旁人看来容易,嫡庶分明。可是于她而言,是割不断舍不掉的感情。她知道嫂子的意思,也知道应该把元君赶出轩庭院。她更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弥补元惜,尽到自己身为母亲的责任。
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,但是做起来好难。
她忘不掉这十五年来和元君的点点滴滴,忘不掉母女二人亲密相处的那些个朝朝暮暮,忘不掉自己把元君视为毕生依托的倾情相待。
“嫂子…”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乞求。
顾氏叹气,“我知道你还怜惜之前的母女之情,元君确实无辜,但我们元惜更可怜。你想想李氏做的事,你怜惜她生的女儿,这些年视若珍宝,便是揭穿真相都还这般善待。你可曾想过自己的亲生女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吗?”
沈氏脸上现出痛苦之色,愧疚地望向自己的亲生女儿。她不敢想,一想到自己原本天资聪颖的亲生女儿遭遇的那些苦难,她都恨不得打自己一顿。
她的心痛到彻骨,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。
顾氏又是一声叹息,知道小姑子一向心软惯了,必是在左右为难。她语气凌厉起来,“今天这事叫我碰上了,那么我就来当这个恶人!”
裴元君全身发凉,从头到脚一片麻木。舅母是什么意思?难道是要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拿走给那个傻子吗?
她已经没有嫡女的身份,这还不够吗?
“母亲…”她求救地看向沈氏。
沈氏痛苦别过脸去,不敢看她。
顾氏怒了,“元君,以前你母亲老说你如何知理明事,今日一见你实在是令人失望。你占着元惜的身份十五载,期间受尽你母亲的疼爱,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享之不尽。便是揭穿你生母的种种恶毒,你母亲依然愿意将你养在轩庭院。事到如今,你不知感恩,反倒还想占着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,是何道理?”
裴元君被顾氏一通说教,脸皮子红了白,白了红。偌大的厅堂内,像有穿堂风狂啸而过,将她身上的体面扒得干净。
她很想有骨气地反驳,可是她深深知道那些东西将是她最后的一丝体面。
“我也是不那等刻薄之人,往年昌其侯府送你的生辰礼你便留着吧。至于你母亲的陪嫁,你是一件都不能占着,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元惜的。”顾氏说到这,对恍恍惚惚的沈氏道:“今天我做为舅母,我就替元惜出这个头!”
过去十五年,裴元君身为侯府唯一的嫡女,沈氏唯一的孩子,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。沈氏对她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,捧在手里怕飞了。那些个陪嫁的东西,不拘是玉器名画还是首饰珍宝,裴元君想要什么她会双手奉上。
半人高的美人瓶,雕刻精美的珊瑚盆景,通体碧绿的玉貔貅,件件珍品随意地摆放在裴元君的屋子里。妆奁处几个精美的匣子,匣子里硕大的珍珠头面、镶玉镂金的各种钗环琳琅满目。
顾氏端坐在正间,看着下人们忙碌。
裴元君的心在滴血,感觉自己的体面被人扒得干净。最后顾氏说到做到,除了昌其侯府送的那些东西,屋子里像是被洗劫一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