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2节

裴元华不敢置信,问宣平侯,“父亲,祖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?什么叫白发人送黑发人,我…我会死…我是不是会死?”

宣平侯沉痛点头,“元华,太医说了。你要是放宽心还是能长命的…”

“你骗我!你们都骗我!我会死…我是不是会和姨娘死的一样惨一样难看…为什么会这样?我就是想变得更好看一些…”

裴元华歇斯底里地哭喊着,回答她的是所有人的默然。

正月十六,宜嫁娶。

花轿出侯府时,裴元惜突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。出嫁女不能回头,上一世她一心奔着自己的计划从未想过回头看那些人一眼。她曾经以为是生命过客的家人,这一世倒是生出许多或深或浅的牵绊。

几世为人,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。当淡淡的惆怅漫上心头时,她竟然很想回头看一眼。

十里红妆惹人眼,风光大嫁动京城。

不知有多少人艳羡,又不知有多少人嫉妒。

花嫁绕长街而行,驻足观看的百姓不时发现惊叹之声。惊叹那晃花眼的嫁妆,惊叹前头那开路的仪仗,更惊叹护嫁的柳卫。

哪家女儿出嫁能如此风光,怕是皇后也不过如此。

人群之有一道嫉恨惊恐之声:“她竟然还是嫁了…为什么她还能嫁给公冶楚?我怎么办?我到底该怎么办?”

这是一道女子的声音,白衣加白色的帷帽,端地是一个书香贵女的装扮。她的声音湮没在世人的议论声,谁也没有注意听。

花轿内的裴元惜心情起伏,她算是两次同嫁一人。比起第一次时的平常心,这一次竟然生出许多道不明的思绪。

想到自己再次嫁的那个男人,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。仿佛是冥冥之的注定,又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宿命,她好似只能嫁给那个男人。

前世种种如走马观花,观的人是她,乱了心的人仍是她。

花轿落地时,她的心高高提起。

踢轿门、跨火盆、射箭,迎门之礼倒是一样都没有落下。接下来是拜堂、送洞房、挑盖头、喝合卺酒,公冶楚极其配合。

他太过配合,反倒让更让官媒和下人战战兢兢。

礼一成,所有人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撤离。

都督府宾客少,稀稀摆了两桌。朝官员大多礼到人不到,不是他们不想来,而是他们不敢来。所有人更愿意挤在宣平侯府,也不愿意在公冶楚手里讨一杯喜酒喝。

是以今日侯府那边宾客极多,热闹非凡。

喜房内龙凤烛摇曳生影,火光映在公冶楚的脸上生出暖色。从裴元惜的角度看去是他完美的下颌。冷硬的侧颜少了平日的不近人情,多了几许烟火气。

这男人长得可真好,她想。

幽香袅袅,一应家具皆是她的陪嫁。

她坐在雕花刻鸟的拨步床边,只觉得太过安静。心跳的声音清晰无比,像是不受控制一般。似乎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,又生生被她压下去。

他怎么还不出去?这么大的个子杵着叫人好生不自在。

“大人不去招待宾客吗?”

“你觉得他们敢让我招待吗?”

那倒是。

“大人也累了一天,不知早些去休息。”

她顶着沉重的凤冠,感觉比上一世封后大典还要累。凤冠压着她的脖颈,头上一轻之时她听到清冷的男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