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元惜点头,“没错,陈姑娘处处针对我目的是想毁坏我的名声。能养出这样姑娘的人家,姨娘以为是好人家吗?陈家远不止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淡泊名利,这门亲事结不得。若真只能在陈公子和郑琴师两者之间选择,郑琴师比陈家不知要好上多少。”
赵姨娘震惊了,二姑娘话说到这个份上,可见陈家定然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。侯府内宅之事,她能做到事事不漏耳目,但外面的事她鞭长莫及。
“二姑娘的话在理,你见识广心正眼明,你说的话妾信。你同大姑娘要好。她有话不肯对妾说,必是愿意同你说起的。如果她真的和那个郑琴师…这门亲事怕是侯府捏着鼻子也要认。”
外面传成那样,哪怕郑琴师是坨屎,裴家也要把它吃下去。
裴元惜才对着房门低低说了一句大姐姐开门,里面的门便开了。门缝一闪,只容裴元惜一人进去。
裴元若面上并无悲伤,反倒有一种绝决的释然。
“二妹妹,如此也好,我也不用费心去想下一步该怎么走。既然外面都传开了,我索性豁出去。”
“你如果想好了,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。那个郑琴师,他和你一样吗?”
一句话问得裴元若脸色黯然,轻轻摇头,“他…他或许知道我的心意,或许不知道。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样…我…”
裴元惜叹息,大姐姐这样的性子怎么老是暗恋别人。
夏夫子如此,郑琴师又是如此。如果郑琴师对大姐姐无意,这事即便成了只怕对方心里也不痛。
“那个郑琴师,真的那么好?”她问。
裴元若红了脸,“以前我仰望夏夫子,曾无数次幻想过和对方一起弹琴论曲,每每思来无比向往。我也不知道郑琴师到底好不好,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说话做事特别舒服自在。”
说完这些,她红晕遍布的脸色慢慢黯淡,“我是侯府的大姑娘,自小姨娘就耳提面命告诉我。我一言一行不能有任何差池,我所有的举止都关乎着侯府的体面。我为长,却是庶。比起元君来,我除了在言行上更加约束自己外,我同她没有任何可以相提并论的地方。”
“我不喜欢出门做客,也不喜欢和那些贵女们说话。说来不怕二妹妹笑话,我其实很自卑。我自卑于自己庶出的身份,自卑于自己平庸的天份。年岁越长我就越害怕,害怕离开侯府嫁人,更害怕嫁入大户人家卷进是非争斗之。我喜欢弹琴,弹琴能让我心情平静。那时候我心心念念着夏夫子,皆是因为我想找一个兴趣相投的人不问世事平平淡淡地过一生。”
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,像是说尽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。见裴元惜听得认真仔细,她反倒羞赧不已。
“这些话我从来不曾对别人说过,二妹妹别嫌我话多。二妹妹可能不知道,有时候我特别羡慕你。”
“羡慕我?”裴元惜有些意外,她有什么好令人羡慕的。
裴元若怕她误会,连忙解释,“我不是指二妹妹身世之事,我说的是二妹妹的性子。你天资过人秀外慧,处事不惊行事果断。自从你清醒过来,你做的那些事情无一不令我佩服至极。也只有你这样的女子,才配得上大都督那样的男子。而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,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自在舒心。”
这番肺腑之言,倒叫裴元惜无从劝起,“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你,世间之事谁也难以断定前好还是后好。旁人瞧着花团锦簇的日子未必是好,世人眼里的粗茶淡饭也未必真的的苦。”
裴元若道:“那你就别劝我了,我也想像你一样果断一回。便是日后我过得极不如意,至少我现在想随自己的心意。”
随心而活,还有什么让人阻拦的理由。
裴元惜沉默了。
一室静然之时,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。
“元惜在里面?”宣平侯显然是在问赵姨娘。
赵姨娘回道:“大姑娘只肯见二姑娘,二姑娘已经进去有一会了。”
“有二娘劝着,大娘不会有事。”这是康氏的声音。
同宣平侯一起来的还有沈氏,沈氏低着声,“有一事我未同母亲和侯爷提过,前几日陈家主上门做客似乎想和我们结亲。”
康氏问:“还有这事?你为何不早说?”
“陈姑娘品性不端,又和元惜生了间隙。这门亲事我私心觉得不太好,便只是先和赵姨娘提了提,并未惊动母亲和侯爷。”
宣平侯眉头皱得死紧,因为谢氏之事,让他对陈家人厌恶至极。天下读书人最恨心术不正者,为了自己出头打压谢氏,陈家的行径为人所不耻。
他一皱眉,沈氏忙道:“我并没有应下,事关大姑娘的姻缘我自是慎之又重。左右思量还是觉得不太妥当,便婉言回绝了。不想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,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,到底有损大姑娘的名声。陈家家主托人给我送了口信,说他们相信我们侯府的门风,也信大姑娘的为人。若是我们侯府愿意,陈家还想结这门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