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相没有抬头,沉声道,“微臣是觉得……立后之事应当暂缓……”
李彻眸色微黯,没有应声。
封相暗暗吸了一口气,这才抬头看向李彻,“陛下,楚家出了这样的事,很难从摘干净,即便楚家能将三房剔除出去,建安侯府也免不了减官削爵,没有了建安侯府做后盾,宫之位,六小姐坐不上,也坐不稳……”
封连持顿了顿,继续道,“有温国公在,不会这么轻易让建安侯府安稳分家,此事只怕会在御史台的推波助澜下,越闹越大,届时建安侯府更收不了场。眼下,六小姐尚且还是建安侯府的庶女,但倘若此事在京彻底闹开,建安侯府获罪,那六小姐连眼下的侯府庶女都不是,许是更糟……”
他说得这些,即便不提,陛下也应当想得到。
但想得到却未必愿意想通透。
他是天子近臣,理应在陛下面前提醒。
封连持言罢,李彻果真噤声。
目光空凝在灯盏上的火苗处,良久都未眨眼。
封连持也缄默。
许久,李彻低沉开口,“御史台背后是温国公在推波助澜,御史台能将密折单独奏到你这里,而不是在早朝时当众发难,是温余海想逼朕就范,双方各退一步,让温如写入主宫,楚洛做朕妾氏;要么,将建安侯府参倒,鱼死破,朕不娶温如写,也一样娶不了楚洛,还会将楚洛推向深渊……”
李彻脸色晦暗不明。
楚家三房的事一日还在,楚家便一日无法翻身,楚洛便永远都只能做他的妾氏,宫之位楚洛无望。
除非,扳倒温余海,妥善处理楚家三房的事……
温余海能在这个时候拿捏他,是因为惠王之乱和宁王之乱后,国公府独大。
温余海若是不除,会让朝政重新回到早前世家把持的局面。日后不单是立后之事,天子的权势也会削弱。
温余海在朝势力很深,亦很聪明。
惠王之乱和宁王之乱前,国公府都蛰伏,所以连太傅都让他拉拢和避讳国公府,但在惠王之乱和宁王之乱后,太傅风,温余海才日益显露。要扳倒温余海不是一日两日的事,而是一年两年,甚至三年五载的事……
温余海一旦戒备,许是更长。
李彻垂眸。
夜色已深,宫落钥,龙撵行至,禁军侍卫连忙开门。
龙撵到外宫门,换了马车。
车轮轱轱往太傅府去。
太傅门口的小厮连忙迎上前来,“陛下。”
“朕来看看太傅。”李彻低声。
早前若是太傅还在,他尚有人可以商议,太傅也惯来拿捏得住朝局势,也不会任由温余海算计到天子头上。
但眼下,太傅风躺在寝卧,除却能听到他说话,连眼睛都睁不开。
他也知晓这趟来太傅府无用,但早前静不下心来的时候,都是同太傅一处,太傅与他下棋对弈,教他当如何思索,让他思量后果如何……
似是都是昨日的事情。
“太医来看过了吗?”李彻坐在病榻前。
傅明朗应道,“每日都来,爷爷跟前没有断过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