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亦行哽咽道:“哥哥,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,倘若你死了,我都会很难过。”
苏简希看着她,她的眼泪顺着面颊滴落在他的手背上。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她没有骗他。今日他这般待她,她也只是哄他喝下了一碗效力不强的迷药。
以他妹妹的医术,想要调配一碗致命的毒药并不是什么难事。
良久,他缓缓松了手,仿佛是卸下了所有的重担。可刚一松开,她便撞进了他怀,一把抱住了他:“哥哥,太子殿下答应过我,他不会杀你的。只要你随我一起去找他,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。”
苏简希低头看着她,轻轻拍了拍她的头:“傻瓜,开弓没有回头箭。”
“有的。既然你无心皇位,为什么还要这么做?我不想你们任何人死。”
苏简希没有回答,只是轻声道:“行儿,许久没有和你喝酒赏月了,今晚你可愿陪我?”
苏亦行顿了顿:“好。”
苏简希提了两坛子酒走在前方,两人一同上了城楼。上一次一同上城楼还是除夕夜一起看烟花。那时候这里热闹极了,今日却一个人影也没樱他们坐在城楼的边缘,苏亦行抱着一坛酒,她不怕他灌她喝酒。
苏简希望着远处,声音缥缈:“其实今年此时原本该春闱了,去年我来京城时,嘴上是想来照顾你,心里却高兴着能名正言顺来科考了。你也知道,爹一直不想我踏足仕途,我这举人也是背着爹爹考上的。那时候,我一直不明白,为什么他不愿意我们参加科考。”
“爹爹不是了么,政局混乱,入了污泥之,又怎么可能不被沾染?”
“可爹爹自己不就是一股清流,至少三川州风调雨顺,百姓安居乐业。我以为他只是年岁大了,没了雄心抱负。直到我去了边关一遭,一路上所见,才知道三川州原是人间乐土。出了那里,都是地狱!”苏简希猛地灌了一口酒,双眸通红,“黎国连年征战,许多村子早就荒了。即便如此,每年那个昏君生辰都还要各地方官员进贡珍异宝。有一次——”
他声音有些哽咽:“有一次我路过一户农家,想着借宿一宿。那农户家备了一桌子的菜肴,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模样。可那农户家却怎么也不肯留宿,只让我们一行人在院子里住了一宿。第二日醒来,我才发现,那一家子五口人全都死了。那一桌子的菜肴是他们的最后一顿饭,里面拌着断肠草。而死因仅仅是因为他们交不起今年的赋税了。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,你我即便当了官,我又能改变什么?”
“你若是当了官,至少有太子在,将来他一定会治理好黎国的。”
“我相信他,可我等不及了。狗皇帝就是黎国的跗骨之疽,若是不能剜掉这块腐肉,整个黎国便会病入膏肓。”
苏亦行喝着酒,看着远处:“可为了他,赔上你的性命,不值得。”
“我并非是为了他赔上这条命,而是为了整个黎国。待后,我会将他这些年所有的心腹都送到太子面前,会将朝那些硕鼠趁乱斩杀。我要用他们的血,祭奠这么多年来黎国枉死的所有黎明百姓!”
苏简希放下了手的酒坛子,转头看着苏亦行,语气也温柔了下来:“行儿,其实你一直以来对太子的心思,我都是明聊。倘若没有你,他自怕是早已经沉沦杀戮之,失了本心。是你将他拉回了人间,让他有希望成为一个仁爱的帝王。倘若他犯下杀父弑君之罪,必定会皇位不稳,也会破除他心最后的底线。”
“我只是希望太子殿下以后不要陷入杀死亲饶痛苦之郑狗皇帝再坏,都是他的父亲……”
“是啊,所以这一切由我来做最是合适。大丈夫生于乱世,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。”
“可你做的这一切,将来只会遭到唾骂。”
“功过自有心证。更何况,还有你懂我。”
苏亦行放下酒坛子抱着苏简希泣不成声:“哥哥,我不想你做什么大英雄。比起下苍生,我更希望你们都好好活着。”
苏简希揉了揉她的头:“你将来可是要母仪下的,怎么能出这样的傻话。只是可惜……”
她听到他在耳边轻声呢喃:“可惜以后见不到我家乖巧懂事的五了……”
她还想用力反驳他,忽然感觉脖子一痛,眼前一黑。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,却还是瘫软了下去。
苏简希抱着她,她安静乖巧地躺在他的怀,一如曾经无数个日夜。
“行儿,近来我对你了许多的谎话。可只有一样是真的——”他轻声道,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。”
他缓缓俯身,在她的额头印了一个吻。
这轻轻的一个吻,也算是他这一生之对自己唯一的一次纵容……
苏亦行再度醒来已经是白,她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,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。
这屋子里阴冷潮湿,她被捆住了四肢,嘴里也塞了个布。苏亦行仔细听了听,四下无人。枕头边上放着一个包袱,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放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