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清菡坐在马车,忽然听到一个小兵禀报说,江飞白去后山打虎,暂时不能过来了。
她又等待了一段时间,太阳渐渐西移,车厢里的冰盆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寒气。
许清菡吩咐婢女,“把冰盆拿出去吧。”
婢女依言照做,又端出一盆水果,说道:“姑娘,到晚膳的时候了,您先用点水果,垫垫肚子吧。”
马车外偶有士兵来往,传来阵阵嬉闹喧哗。许清菡盯着果盆,她的脑海,不知为何,浮现出了去岁秋日的场景。
那天,也是这样静好祥和的日子,她过着富贵安宁的生活,却突然被通知,许家却突然被抄家流放了。
眼下的场景,和当时何其相像啊。
许清菡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,人却已经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。她对上婢女们疑惑的目光,扯出笑容,说道:“我去后山看看,叫将军敢不来赴我的约。”
她的话语,故意含了几分娇嗔。
婢女们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,“奴婢们陪您去。”
许清菡却摇头,笑道,“我要自己去找他。”她眨了眨眼,宛如一个调皮的小女孩,“你们在此处等我,如果半个时辰后,我仍没回,就说明我被将军留下了。到时候,你们自己回去吧。”
婢女们纷纷笑着应是。
许清菡的心情沉甸甸的,她整理了一下幕篱,从马车上走下来,避开偶尔来到这里的士兵,独自去往后山。
并非是她不信任自己的婢女,而是如果她的直觉成真的话,那么婢女们不仅帮不了她,还很可能会因此而丧命。
与其如此,不如把她们瞒过去。如果江飞白真出了事的话,躲在暗处的敌人见她的马车回城了,或许会以为她也离开了。
如此,反能为她赢来先机。
幸好金武河谷连接的几座青山,都不算陡峭。许清菡找到后山,就着落日的余晖,轻松攀登上去。爬到山腰时,她停在一棵树下,仔细倾听了一会儿。
没有听见虎啸。
许清菡凝眉,沉吟不止。幕篱的黑纱有些阻碍视线,反正四下无人,她干脆将幕篱摘下来,拿在手上。她边走边看,一边估摸着时间,一边寻找蛛丝马迹。
走了许久,她都没有发现老虎的踪迹,长满青草的土地上,连一个老虎的脚印都没有。
那么,江飞白是被骗了吗?
暮色渐渐笼罩大地,山上长了一种带有锯齿的青草,许清菡不认得这种青草,直接提着裙摆走过去,小腿上被划出一道道血痕。
许清菡的心里越来越着急,她趁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,左右四顾,拼命寻找,却没有发现一点人走过的痕迹。
后山太大了。
终于,太阳收拢了它的最后一点余晖,黑夜接管了整片天空。夏虫高昂地鸣叫,夜幕的树木恍若憧憧鬼影。
许清菡又饥又饿,心底涌现出绝望。她徒劳无功地往山林深处走动着,或许是人在腹饥之时,嗅觉格外灵敏,许清菡闻到了阵阵血腥味。
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小腿上,被带锯齿的青草割出的伤口,但随着血腥气逐渐浓郁,她突然意识到,如果江飞白是被人诱骗至此,那么这种气味昭示着一种可能。
许清菡的斗志昂扬起来,她就着皎白月光,循着血腥味,摸索着往前去,然而,当她走到血腥味最浓的一片土地上时,发现这里空空如也,只有土地上散落着很多箭矢。
她蹲下来,用手捻了一下泥土,凑到鼻尖闻,然后凑到眼前去看。
就着月华,她隐约辨认出,这些泥土上带着血迹。许清菡惶然无措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箭矢,惊恐地想到,这些箭矢,都是拿来射江飞白的吗?
射到他身上了吗?
数个时辰的疲惫一股脑涌上来,许清菡忍不住把脑袋埋在膝盖里,放声大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