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瞧他一眼,顿住脚步,点了点头,“怎么,彭将军觉得先生兵少?”
彭越笑了笑没说话。
可不是少么,现如今的大势力哪个手底下的兵马不是以万计量的,再看这位周先生手下,只有一千余能战的亲兵不说,剩下的一千六百多人竟都是伤兵,就算把黑手里的五百人算上,那满打满算也才三千多人。
而他自己手下如今就有近两千人,还都是立马就能提刀上战场的强兵,他觉得若他以他手下人马同这位周先生作战,两者之间还不定胜负呢。
黑见他如此也是笑了笑,“周王室底蕴之重可不在于兵马刀锋,而在于德行。”
彭越笑着没有说话,可以理解为认同,也可以理解为是不以为然。
黑知他是后者,不过他也不生气。
先生曾说过做政委便是与人讲道理,若人人都明事理,那也不体现不出政委的工作价值了,所以他要理解他们。
黑道:“周顷王六年时,楚国强盛,楚庄王陈兵洛阳向周王朝示威,欲问鼎之轻重,想要将代表天下的九鼎移到楚国,被拒后,还言只要融掉楚国士兵的武器,就足够铸造九鼎了,你知道周王朝是如何回复他的吗?”
彭越是强盗出身,哪里知道这些典故知识,便只尴尬的笑了笑。
黑道:“周朝的王孙满对曰:‘在德不在鼎。’”
黑一脸稳重的拍了拍彭越的胳膊,“统治天下在德不在鼎。”自然更不在刀锋士卒了。
可那周王朝有德不也被秦给灭了吗?
彭越心里还是不认同黑所言,但他聪明的没有说出来。
他不是因黑一个“德”字而醍醐灌顶堪破名利,也不是不想做些什么,而是他已没有与周宁作对的资本。
画面再转,转到周军的军营,他带来的兵马与周宁手下亲兵真真是相逢恨晚、一见如故,如今已能同人家一起当差,一起照顾楚军留下的伤兵,并且为人家做思想工作了呢。
他想带兵走,能带走几个?
彭越摩挲着自己左手虎口处,笑道:“你说得对,我是个粗人,想法也太简单粗暴了。”
是他原先小瞧了眼前这个短粗男子了,没想到其其貌不扬,身材也不如何魁梧伟壮,这条舌头却是厉害。
黑拍了拍他,安慰道:“没事,多听听课,多和我们政委聊聊,你会进步的。”
彭越又笑了笑,虽然看不起这位周王室后裔手下就这么点人,但他对他这个手段却是佩服的。
黑敏感的察觉他这个笑容有些敷衍,想着武夫到底还是最关心武力,自己的思想层次对于他来说一时半会很难达到,便又简明扼要的说道:“先生有德行,得民心。此时若有人来犯,全亢父百姓,无论男女老幼,皆是我周军。”
这样啊,彭越静心看往路上行人百姓,听他们谈及周宁时全然的爱戴拥护,心中若有所悟。
黑很有自信,“你若不信,便慢慢看。”
说完,黑放低了声音,拉着彭越的手道:“兄弟和你说句交心的话,先生虽德行贵重,但我觉得……”
黑的声音又低了两分,彭越见此凝神附耳过去,只听黑道:“比起先生的才智,那真是荧光与皓月。”
彭越直身抬头,笑着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,黑如此作态,跟他那群听了演说就要对周宁肝脑涂地、舍身入死的士卒有什么分别。
怪不得能做政委呢,原来他自己中毒最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