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天光乍亮,望着穿透而入的光芒,安子墨呢喃得叫了声妈妈。
“醒了。”
他转过头,看到裴以舟时表情立马变得难看起来。
“怎么,没见到妈妈很失望?”
安子墨不予理会男人的讥刺嘲讽,挣扎着起身想要继续寻死。
裴以舟按紧他,不让他乱动丝毫。
“放开。”安子墨神情固执,从牙缝挤出两个字。
“你妈妈没什么朋友,日常生活围绕着你转。现在她死了,记住她的人寥寥无几。”
安子墨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为何,仍想要挣脱着下去。
裴以舟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,按住他继续说:“ 安子墨,你若死了,记住她的人便又少一个。”
他抿着唇,不说话。
“安想让我照顾好你,可是我知道你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。她如此在乎你,保护你,你怎能忍心?”裴以舟语气平静,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往他血肉里捅,“你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,你伤害自己就是伤害她,安想要是在,你觉得她会不会哭?”
会哭。
还会哭的很大声。
安子墨思绪恍惚,突然想起来母亲几次落泪都是因为他。
他…… 不应该让她哭的。
不应该的……
“你母亲常和你说什么?”
他低着头,嗓音沙哑:“她让我……好好活着,变成温柔的男人。”
她不喜欢他伤害别人,希望他成熟懂事,温柔可靠。可是安子墨知道自己永远变不成那种人,他是黑暗里野蛮生长的荆棘,注定令人不好过。
母亲……不在乎的。
她相信他,从始至终相信着他。不管他如何刁蛮任性,她都是那样爱着他。
安子墨心里疼得厉害,不得已扯着衣服剧烈喘息。好一会儿后,他感觉一股温热自眼眶坠离,顺着脸颊滑落而下。安子墨伸手触摸到一片温热,竟然是泪。
他一脸木讷。
安子墨从来没有哭过,这世界注定不能无法让他共情,他会笑看别人生,笑看别人死,世间欢闹悲欢都与他无关。
妈妈……
曾经与安想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闪现,他无法忍受,小小的躯体蜷缩在被子里,开始只是小小的哽咽,后来便是嚎啕大哭。他从没有这样放肆哭过,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悲伤过。
安子墨突然想起好久前那只被他亲手掐死的麻雀,那只鸟儿如此挣扎活着,是否只是想飞回去看一眼母亲?
裴以舟静静陪伴着,没有安慰,没有阻挠,只是看着他哭。
安子墨哭了很久很久,直到喉咙沙哑再发不出声音;直到耗尽全身上下的最后一丝力气,这才翻身睡去。
裴以舟轻柔为儿子掖好被子,起身离开。
门口站了很多人,有裴宸也有闻讯赶来的父母。
“子墨怎么样?要不要送去国外,我在意大利认识一个很著名的心理医生,可以让他帮忙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