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延玉自然是不可能给苏友柏这样的混账磕头下跪。
能够容忍对方如此嚣张放纵,并一次次羞辱自己,挑战王权……够了,这对他来说已经忍到了极限尽头。
换一个皇子权贵者,这姓苏的已经不知死过好几回。
有时候,李延玉都怀疑自己他是否在以这样的方式向姓苏的求和,为了妻子,竟低三下四到这步田地。
他高傲地抬起下巴,说:“我看你是真疯了。让本王给你磕头下跪?别以为本王现在是来求你……”
苏友柏嘴角挑出一抹笑:“王爷,您现在可不是在求我吗?求人,自然要有求人的姿态,该低头,就得低头。”
“你!”李延玉捏紧拳头。
苏友柏冷笑一声,一边袖子慢悠悠擦着嘴角血丝,边撩衫坐下来,倒也懒得跟他计较了。“你把你手里那些东西拿回去吧。我这个人,什么黄金白银,在我眼底下都不及情义重,你放心,你就是不来求我,蔻珠母子——我都定会护她们周全的。”
李延玉冷冷盯着他,一副算你知好歹的模样。“本王给你银子。”
他调整了呼吸,又说:“不过是想跟你划清界限,让你知道,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住在这里的。你就是一个大夫,一个江湖郎中;是本王请来……至于别的。”
苏友柏怔怔地盯着他出神。
李延玉冷道:“你看什么?放肆!”
苏友柏方慢悠悠倒了一口茶,一边啜着。“我在想,你九岁那年的事情,对你打击真有那么大吗?我常听人说你以前如何如何风光肆意,公子如玉,温润如春,很可惜,现在我竟找不到一点影子了。”
李延玉冷眯起眼,没吭声。
苏友柏怅然一声,轻叹:“对你前妻蔻珠,在下是真的很欣赏尊敬。我记得,我第一次见到她那会儿时,也不知她是怎么摸爬打滚找到咱们那处凌云峰,那个山路特高特险,又很难走,常年都在下雪。我师傅脾气真的很暴躁古怪,除非对方手头有他想要的东西,绝不会轻易给别人施诊。然后我师傅见她怎么轰也都轰不走——又说,‘那你就跪死在那儿吧!只要跪到了我高兴,未准儿我就真愿出诊随你下山,去看你的丈夫——哎!”
他又叹一声:“她跪了三天三夜,冻得整个人都已经僵硬了,全身都是雪。我要是不去把她背进来,那她就只有死。我当时一边对她进行各种抢救,一边也不断想:她不过是一个女人,到底有多坚韧的毅力,多爱她的丈夫,才会做如此之举!我觉得她太傻太蠢,又很羡慕嫉妒,也是生平第一次,在救一个病人时候我感到六神无主,心也乱得糟糕极了,都不像以前的我了……”
他把脸看向苏友柏:“刚才,你口口声声说留我,是为你妻子,好像把自己搞得多委屈求全,多包容神圣,瞧啊,连我这样平头百姓你王爷都能屈尊,你甚至还以为,这世间上的很多难事,只要有权有黄金就可以搞定。王爷殿下,对比你的妻子,你觉得羞耻吗?我叫你给我磕几个头,你就受不了愤怒了。那么,你妻子蔻珠呢?”
李延玉胸口仿佛有一万只手在齐齐捅他心脏。
苏友柏那些对于往昔旧日陈述,说得轻轻巧巧,没有一点激动昂扬的情绪。
这天,李延玉从苏友柏处耳房出来,灰暗的天空疏疏落落扔在下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