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延玉现在的人生无疑是接近圆满的,如十五之月,四角俱全。
皇权、健康的双腿、一个对他忠贞不渝的女人,还有一个儿子了……曾经那些黑暗屈辱在他眼前顿时一扫而空,仿佛只做了一场噩梦。
朝廷里流言纷纷,终于有人开始猜测老皇帝陛下的因疾而终。甚至,很多流言,也风一般吹到了蔻珠耳里。
李延玉自是想尽办法去阻断那些对他不利的猜测和谣言,二皇子李延淳第一个跳出来,指出种种疑点,无数次质问当时陛下临终的场景和遗嘱。
昔日兄弟表面情分,瞬间被击溃。闹了一场又一场,终于,平息了。
这天,蔻珠怀抱着襁褓中孩子,正在亲吻逗他。“笑一个,给娘亲快笑一个……”
李延玉看着母子俩其乐融融、安详恬静的画面,他的嘴角不觉翘起来,瞳色柔和。
早春正午的阳光穿进来,泄满一室。不得不说,此时的李延玉对蔻珠是相当有自信心的,不,应该说,是对自己有信心。
他自信满满认为,只要有了孩子——昔日夫妻情分统统可以再回,破镜重圆。
瞧,她现在不是开始渐渐有冰雪融化回暖的迹象吗?女人只需要哄一哄,她心就回来了。
他撩衫坐在蔻珠旁边,“咱们给孩子取个名儿吧,你说,叫什么好呢?”
蔻珠看了他一眼,没有搭理他。半晌,她才慢吞吞叹道:“就叫汝直吧!汝若全德,必忠必直;汝若全行,必方必正。终身如此,可谓君子——可千万不要像他爹爹,杀父弑兄这样的恶径都做得出来?”
房间里只挂有一笼小翠鸟在叽叽喳喳跳上跳下,安静极了。
李延玉轻眯起眼: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蔻珠冷道:“民妇什么意思,王爷自琢不出来?”便又侧抱着孩子转过身不再理他。
李延玉深吁了一口气,倒也不想跟她计较,甚至耐心地解释,一边手抚摸着儿子的脸,沉吟道:“你这话,可千万把它烂在肚子里,以后不准再说!要是想你、想咱们儿子活命,非得烂在肚子里不可。”
蔻珠抬头目光复杂看着他。不可思议:“真的是你?你居然杀自己爹,你是畜生呐——”
李延玉立马手捂着她嘴,恨恨地小声道:“叫你别说了!实不相瞒,当时本王也是没有办法。也是情势所迫,不是他死,就是我亡。我父皇查了我好多罪证出来,桩桩件件,都能让我致命,我死不打紧,可你们娘母子也要跟着我遭殃——你知道本王为何迟迟不向父王请求与你复婚吗?就是怕万一我哪天出了事,你们母子或许还可以有个逃法。”
蔻珠冷笑,道:“王爷你把自己说得如此情深意重,那么,为了我们母子的安全,现在,就放我们娘俩走?离开这宅子,嗯?”
李延玉不说话了。“休想!”拂袖而去。
蔻珠的心,一点点往下沉,像被什么东西拖着始终不得挣脱。
她怀抱着自己孩儿,看着那张干净无辜的纯洁小脸,有一个想法冒出来:这男人已经彻底疯魔怔了,可不能让他手把手把自己儿子养大,要不然……
苏友柏眼见着蔻珠把孩子平安顺利生下来,便也脱离宅子,在京城找了一名医馆开始挂诊,关于他的种种,不再话下。
蔻珠时常回顾她与李延玉这段孽缘,小时候,她有错把他至残在先,而今,也不算欠他了。俩俩相清,好聚好散,本是好的。
却没想,在有了孩子之后,他竟死活拽着自己不松手,不惜软禁,如此卑劣手段,那点昔日夫妻情分也冲淡得一点渣都不剩了。
她有一次次想过逃,那时候,身怀六甲,可哪经得起折腾呢。更何况身子是那样赢弱不堪。常常把李延玉恨得牙根咬断,却始终没有破解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