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美香一听,觉得有理,本来就是作势打她,刚刚那一下怕也能唬住人,若再打下去,她看了眼抚着肩头的姚子绮,真要伤了,还得花一笔医药费,现在这年头,进个医院没有千把几千的别想出来,若那样,还不如叫她将那些钱给了自己。于是板着脸,佯装生气,胸口起伏不定。
毛高仁心里窃喜,视线投到姚子绮身上,“还不快跟你妈道个歉!”
姚子绮去看毛高仁,毛高仁对她挤了挤眉,她心里奇怪他态度转变的快,又有些抗拒,那眼神活像是要吃人,只不愿顺他意思走,咬着唇一声不吭。
方美香见状气不打一处来,“你看看!你看看!让你惯的!”提起钢筋又要去打她。
姚子绮下意识身子向后一缩。
毛高仁抢在前头抓住了方美香手中的钢筋,“好了好了,孩子刚回来,别这样打打闹闹的,也不怕街坊邻居听见嫌丢人!”
“丢人?”方美香冷笑,“不打死她才是丢人?!”
姚子绮本来还觉得对不起父母,毕竟收了的钱,自己再找他们要回去,多少会不好意思,别说他们,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很丢人,可是能怎么办,她能怎么办,那二十万不是她张口要的,他们要要,她也拦不住,王蒙没钱她知道,可他偏答应着要给,她拦都拦不住,多少次她都劝他算了,可他说做男人就要顶天立地,有担当,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娶不了那还做个什么男人,那时她心里只有满满的感动,满满的深情,哪里会晓得,他带着那笔钱送到她家时,便已经他们的爱情卖了出去,连同他自己也一并赠送了。那个女人在严格意义上算不算小三她不知道,可她知道,用了她的钱,在她的面前,她可怜的唯一的一点自尊也被剥夺光了,就等于是浑身着站着她下方,她看她时,总可以用一种俯视的姿态。
姚子绮咬着唇,“我是丢人,可是妈,我没错!”她什么都没错。
“还说没错?!”方美香眉头拧得多高,“你没错人家能说不要你就不要你?张嘴就能退聘礼?”
“消消火,消消火!你看你气得,小心又伤着身子。”毛高仁扶着方美香坐在木凳上,扶着她后背,“子绮,快,给你妈倒杯水来!”
姚子绮心里也藏着一股子火,又怒又气又委屈,使劲憋了好一会才将眼底的酸涩隐下去,忍痛站直身子,依言走到水壶边。
毛高仁趁她转身之际,又给方美香使了个眼色,摇头叫她不要打了。
方美香理解成了他在提醒她不要适得其反,还兀自高兴,觉得今儿身边这男人总算是开窍了,晓得跟着她的路数走,得意的朝他翻了翻白眼,那意思在说,她心里有数。
姚子绮全然不晓得身后的情况,只是顺从的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水杯,右手习惯性去领水壶,谁知刚一动那痛意漫遍全身每个角落,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,眼底骤然就腾出雾气,朦朦胧胧的一片,她轻轻咬了咬唇,换上左手去倒水,氤氲雾气里,什么都是模糊的,那热水哗一下就泼了出来,沿着桌面滴下去,她身子贴着桌沿,那滚烫的水便从她毛衣里渗进去,烫得皮肤一紧,她触电般弹开。好在是冬天,衣服穿得厚,倒没烫得多严重。
那桌子有点倾斜,方美香坐在下方,胳膊搭在桌面上,那热水毫无防备直接滑向她,她虽然反应敏捷,极快的抽开胳膊,但到底还是被烫了一下。不由怒起来,另一只抬手就是一下,“你这狠心的死丫头!要烫死我啊!”
毛高仁反应过来时,她一棍子已经落在了姚子绮身上,正击中她腰部脊椎,方美香这一下是没准备的,下手没之前那么狠,但毕竟是钢筋,自重也不轻,就是顺着那个力道一棍子也去也痛得厉害,姚子绮倒抽一口凉气,疼得脸色都变了。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,面色戒备的望着方美香,“妈!你能不能别这样?!”
“怎么?翅膀硬了,我打不得你了?”
“是,我已经不是几岁的孩子了,我是成人,我有自己的想法,有什么您大可以问我。”她看着方美香的眼神滑落下来,“以后,请不要这样!”
“嘶,这都学会顶嘴了!”方美香倒是没料到,气得笑起来,“你看看,还说孝顺,这就是你口中的孝顺女儿?”
毛高仁同样没料到姚子绮会有这一面,以前从来都是只有他们骂她的份,何曾见她顶撞过半句,就连哭也是躲着偷偷的,生怕让他们瞧见。这时多看了她两眼,顿觉那样子和从前不同了,漂亮还是漂亮,可要美上许多,曾经的一脸稚气已然褪去,那份淡淡的表情像石头缝里的小草一样倔强,越发叫他心驰神往,眼底嘴里皆是笑意,“人大了自然就有想法了,可不都是这样。”
方美香虽然觉得那话不对味,可总想着他们是一条线上的,他总不至于是帮着那丫头,便道:“可我没见着谁大了,说被人退了就退了的!人聘礼都给了,现在说不要就不要,这要是传出去难道不丢人?!”她指着姚子绮恨声道:“你说!你说都做了什么?!”
姚子绮见她不再动粗,放下戒备,愧疚感也油然而生,“这事……我本来是想跟你们说的。”
方美香暴跳如雷,“这么说是真的了?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