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掐他电话,他就知道她在电话那头,她不接,他就使劲打,偏要让她接了为止。
两个人都倔,谁也不肯后退一步。
邬浪坐在车里,虽然开着暖气,可感觉不到暖,心头像被一块巨石压着,怎么呼吸都不能顺畅。他电话贴着耳边,因为打的时间长,电池都有些发热,可他眼神极冷,俊庞也拉得格外长。
姚子绮握着手机,掌心一片黏腻腻的,在电池显示只剩一格电时,终于忍不住,接了。电池若被他打爆了,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和王蒙姐姐联系上。
姚子绮瞧了瞧王蒙妈妈的药水,还剩小半瓶,于是悄悄从病房走到医院长廊。
长廊上头顶的灯光明亮,照得跟白天似的,没什么人,姚子绮一个人站在尽头,窗户微微开着一条缝,寒冷的北风呼呼灌进来,吹得她鬓边黑发一荡一荡的,格外冷清。她将手机放到耳边,声音冷凝,“有事吗?”
电话那头邬浪胸口起伏,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,他视线冷冷透过前挡风玻璃,没有灯光照耀的前方一片漆黑,如同他的脸。远处,树影婆娑,他的呼吸极重,每一下都格外用力一般,清晰的自话筒那端传入她耳朵。
相处久了,她便知道那是他发脾气的前兆,她不但没有顺从他的意思,反而火上浇油,“请问有事吗?没有事我要挂了。”
冷漠疏离的声音,让他瞬间火大,极力克制着才没让自己发飙,声音压到低得不能再低,“在哪?”
她迎着冷风,“邬先生,我们好像不熟,我去哪没必要向您交代吧?”
“你说什么?”他们不熟?
“如果您没事,我就挂了。”
“你、敢!”邬浪咬牙切齿,一字一顿。
倘若是昨晚之前,她或许还有一丝畏惧,可这时天高皇帝远,她又一心想与他断了,还有什么敢与不敢的?
她装作听不见他的愤怒,啪一声收了线。
邬浪等了她一晚上,电话都快打爆了,好不容易等她接通,说话的过程却是这样,他哪能不气?脸当场就黑了,阴骘的眼神恨不能杀人,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攥紧,指关节骨骼分明,泛着青白色,心里的一团火燃得噼里啪啦,连眼睛都烧成了赤色,他右手猛然一掷,掌中的电话啪一声砸在车载导航上,导航屏幕应声而裂,手机也被砸成几块,碎片乱飞。
邬浪面色铁青,一脚油门,车咻地射出去,如削薄的刀片,硬生生将黑夜切割成两半……
夜很黑,风吹得人精神益发清醒,姚子绮倚着窗框,心头荒芜一片。
王蒙姐姐自己有车,又会开,来得相当快。见了子绮,气势汹汹,二话不说,扬手就是一巴掌,打得她差点没站稳。
病房里三个妇人一声惊呼,看他们那架势跟有多大的仇恨似的,他们便不敢轻易插嘴。
姚子绮一向是敬重她的,生生挨了这一巴掌,倒也并不意外。谁能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样的情况而无动于衷呢,虽然不是她直接造成的,可起因是她。她捂着脸,目光无惧的看向她。
王蒙姐姐一脸悲愤,“自我知道有你这么个人,就高兴得很,见了之后就更别说,我待你怎样,你自己摸摸良心。后来你们分手了,我知道是弟弟有错在先,没怨过你一句,可你怎么能狠心找人揍他,还把他打伤成那样?!这也就算了,你心里有气我也不想怨你!现在又轮到我妈!姚子绮,你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?”她说着话锋一转,“我知道你现在是今时不同往日,但我劝你一句,凡事留点后路,兔子急了还咬人呢?我们虽然没钱,可骨气在,也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