钮祜禄氏说完,嘴角泛起一丝冷笑,“我父亲这个继室,太过恶毒的心思确实没胆子生出来,可后院之,她掌着权,若真想毁了两个孩子有的是隐秘的法子,轻而易举也手段繁多,济兰留在那里,我是不放心的。”
讷敏一听,有些了然,顿了顿又问道:“那你弟弟呢?今年才九岁吧?”
“法喀到底是男孩儿,大不了……”钮祜禄氏顿了顿,道,“平庸些罢了。”
容歆在讷敏身后听着,平庸些确实无妨,就怕养坏了性子,到时害人害己。
钮祜禄氏却又话锋一转,笑道:“先前皇后娘娘警醒我,我思索再三,发现我确实是想差了,所以法喀那里,我若是开口让母亲娘家看顾一些,想必他们也是会应的。”
“既是如此……”讷敏微微颔首,“愿意侍奉皇上也是钮祜禄家的忠诚,我会向皇上提一提,若是皇上同意,这件事便如你的意。”
钮祜禄氏立即便起身,跪在皇后面前,恭恭敬敬道:“臣妾,谢皇后娘娘。”
妃可以不用跪礼请安,遂这是自钮祜禄氏进宫那日之后第一次私下向讷敏跪拜,讷敏大着肚子不方便动弹,便对容歆道:“将她扶起来。”
容歆上前,托着钮祜禄氏的手微微一使力,钮祜禄氏顺势站起来,面带歉意道:“皇后娘娘身子重,我却来烦扰,实在不该,只是臣妾也是暂无他法,不至影响了您才是。”
“无碍。”讷敏摆摆手,不在意道,“此事我记下了,你也大病初愈,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是,臣妾告退。”
钮祜禄氏退出去之后,门缓缓合上。
片刻,讷敏挥袖将手边茶杯扫落在地,肃着一张脸气道:“钮祜禄氏无子,钮祜禄家想要人进宫来无可厚非,我倒是想知道,赫舍里家为何这般不顾及我的颜面!”
容歆根本不去管那摔碎的杯子,连忙在她胸口顺了几下,劝解道:“可千万别生气,您忘了太医怎么嘱咐的吗?”
讷敏努力放缓呼吸,却依然止不住愤然道:“若是皇上看我也不说什么,偏偏他们在我明确表示愿意承担赫舍里家女儿该有的责任时,还不满足,预备将我置于何地?难道我这些年,做得还不够吗?”
容歆见她胸口起伏,急到有些口不择言:“你别理他们!男人们只争权攘利,自然认为生于家族便该尽献于家族,你是一国之母,管他们胡吣乱呔。”
选秀是本朝皇权掌控八旗的手段之一,意义重大。
而进宫的后妃除了皇上自己喜欢,也不免有爱新觉罗氏和满蒙大族联姻的缘由在,但归根结底,是要上位者最终决定的。
现在讷敏就是上位者,凭什么还要因为这一点小事生怒?
“嘶——”
容歆一见讷敏咬唇皱眉,紧张不已,“又疼了吗?来人!叫……”
讷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,深呼吸道:“无事,我好些了……别这个时候叫太医,若是皇上知道了……”
赫舍里家不好交代。
容歆一瞬间眼睛便模糊了,撇开头任眼泪滴在自己袖子上,然后控制声音,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镇定模样,安抚她:“那你平复一下呼吸,若是不缓了疼,我是管不了旁人死活的。”
讷敏手渐渐收紧,反复深呼吸,良久……或许也没过多长时间,她眉头渐渐松开,冲着容歆露出一个笑容,“容姐姐,我不疼了,你别担心。”
容歆像是跟她生闷气似的背过身去,背身的一瞬间眼泪止不住,而为了掩饰,故意提高音量道:“我去看晚膳准备的如何了,叫浅缃和绿沈过来陪您,省得我以下犯上,再跟您发了脾气。”
讷敏似无所觉,手扯着她的袖子晃了晃,软着声音道:“容姐姐才不舍得与我生气呢。”
“是是是,我不舍得气您,所以您就总是欺我……”容歆不敢再多说话。
讷敏头靠在她后腰上,小声保证:“往后我都听你的,晚膳多吃些,保准养壮自己。”
容歆抿紧唇,口微咸,缓慢地点了一下头。
讷敏看到,这才松开手,“那容姐姐你去吧,我等你回来。”
容歆匆匆走了出去,没注意到讷敏眼圈儿泛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