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节

嗷,什么东西嘛!将书往边上一扔,皓腕撑到额头上,痛苦地闭上眼睛,实在是背不下来。可皇命不可违啊,想了想又很怂地捡回来,翻到第一页继续背。

第二日午,于心然准时被叫去了书房,在门口等里头的大臣出来以后她才进去。皇帝也忙了一上午,才歇下来喝口茶。

前头的那个是刑部的尚书,因着华长明的案子毫无进展,皇帝训斥了一通,此刻见到于心然倒和颜悦色起来,“贵妃来了。”全然没有昨日审问她时的气势。

难道他已经忘记背书这回事了?于心然心存侥幸。

“贵妃书背得如何了?”

听了这话,于心然立马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,皇帝高深莫测、心思缜密,怎么可能那么好糊弄。可是她就是背不出来啊!昨天她熬夜点灯背到凌晨丑时,背不出来就是背不出来,别说是《周礼》第一篇,其一小篇她都被绕得脑袋昏昏。

“臣妾背不出来。”于心然实话实说。

皇帝侧过头翻了翻袖口,漫不经心道,“爱妃聪慧,不必谦虚。”说完他起身去书架前找出另外一本《周礼》翻开。

“开始吧。”

于心然十八年的生命里,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君王面前背书,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天,她从小时候起就会拿着《周礼》不撒手,今日在他面前通篇背诵!

白皙的脸上有些不服气,但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,“惟王建宫,辩方正未大宰,卿一人。小宰,大夫二人。宰夫,下大夫四人、上士八人、士十有六人胥十有二人,徒百有二十人亨人”(摘自《周礼》)

皇帝修长的手翻过一页,公事公办的模样,“继续。”

“司会,大夫二人,下大夫四人、”这一篇开头格外难背,于心然勉强背出些来,而后一个字想不起了。

皇帝闲适地坐在木塌上,眼睛盯着《周礼》,听她背书比批复公的时候还要专心。

“嗯”于心然低着头,“臣妾熬夜背的”

皇帝合上书抬眸,“熬夜就背了这么几句?”嫌弃之意溢于言表。

“臣妾向来愚钝。”

皇帝又别开眼,一副“看你也就这么点能耐了的神情”。

“那臣妾告退了。”于心然破罐子破摔,她就是背不出来,皇帝还能杀了她不成,反正也是相看不顺眼,她走就是了。

皇帝并不点头,反而伸出手将《周礼》递到于心然面前,指了指空着的御案,“天官冢宰篇,十遍,去那抄。”

一听这话,于心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,谢清什么时候能不病了?作为宠妃就算躲着皇后也不能不来侍奉皇帝啊,否则他天天抓着她不停地罚。

于心然眼泪都要沁出来了,她要不要现在就跪下认罪?不要再嘴硬了!皇帝这么折腾她不就是逼着自己主动认罪吗?好痛苦啊。纵然心里百转千回,于心然恭敬地接过《周礼》,“臣妾遵命。”

黄花梨木制成的御案端正宽大,四周的纹饰更是巧夺天工,右前方是玉玺和皇帝昨夜批复好的奏折。左手边还放着前几日阅过的考生章。淡淡的木香混合着墨香,原来独自坐在御案前是这么舒适。

砚台上搁着御笔,笔管质为素雅青玉,是皇帝平日里十分钟爱的房四宝之一。于心然小心地执起,笔管凉凉得很衬手。

“皇上,儒生徐雁秋带到了。”大太监禀在殿外禀告。皇帝听闻后从木塌上起身,正好衣冠走出去。

徐雁秋不正是那个出身寒门的会试第二名吗?她知道泄题东窗事发之后,京城人学士考生们皆静坐于贡院门口抗议,如今礼部正忙着筹备再考。

这个徐雁秋来作甚?好地放下笔,书房里屋和外屋之间有门,白日里是敞开着的,于心然小心地躲在门边往外看。

只见一书生模样的人进屋来,此人身形瘦长,恭敬地对皇帝行了一礼。接下来皇帝似乎问了许雁秋几个问题,于心然听不大真切,大约是学问相关的,徐雁秋本有些拘谨,慢慢就开始侃侃而谈。

这书生是有真才实学的,这不过这次被她连累了,这么想着,眼前的光突然被一个身影遮住,于心然扒着门抬头一看,皇帝不知道何时走进来了,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的她,而后径直往书架那走去。

于心然赶紧规矩站好了。

“去抄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