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不是亲眼看到这封信,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那个相当冷峻的儿子对女子柔情蜜意的模样,这甚至比这姑娘是出自沧州沈家还要令人吃惊。
片刻,门外的侍卫叩门进来,送上一封商州来的书信。
“又是商州来的?”
益州侯满脸狐疑地打开,才看到第一句就皱起了眉头。
“叩请爹爹金安!
大事!大事!天大的事!
裴肃方才告诉我,二嫂嫂竟是沧州侯府的三姑娘!
就是那个从小就美若天仙的沧州第一美人!
我的天爷啊!哥哥的眼光真是毒!
我现在要去见哥哥嫂嫂了!
爹爹不要羡慕哦,女儿一定尽把哥哥请回来!
对啦,爹爹眼光很好哦,裴肃长得太好看啦!女儿好喜欢好喜欢!
不说啦!裴肃又在偷偷看我了,嘿嘿!”
益州侯重重叹了口气,比起字字皆有千钧之力的儿子,这个女儿的字和语气实在是……滑稽可笑又潦草。
“这个小蠢蛋!还天大的事,她忘了她二哥手眼通天,底下的亲信也比她带的精卫腿脚上百倍,早就算准了时辰先她一步把书信送回来,就是怕我去信沧州,给他小媳妇找麻烦呢!”
魏硕看完五妹妹的信,亦是抿唇一笑:“二弟很是操心弟妹,这是好事。”
男子垂眸,慢慢用杯盖撇去茶水上的浮沫,指尖摩挲着杯沿,心下一斟酌,这才缓缓道:“依照二弟的意思,那沧州侯虽然女儿失而复得,可跟着女儿一起回来的还是他嫡女残害庶妹的消息,若沈家长女未出阁,关上家门自己解决也就罢了,可眼下并州谢邵坐上了州侯之位,那沈家长女如今是并州侯夫人,沧州侯在两个女儿之间怕是要为难了。”
益州侯冷哼一声,声若洪钟:“并州小儿何足畏惧!至于那沈家长女,依你二弟的性子,能任由她逍遥法外?沧州侯就是想偏袒,也得掂量掂量那并州薄土能不能禁得住我益州的铁蹄!”
魏硕淡然一笑,二弟一回来,父亲所有的偏爱都写在脸上了。
只是不知,这五年未见的二弟是否还如当年一般雷霆万钧呢?
轮椅缓缓绕过回廊,行入佛堂,浓郁的檀香味霎时卷入鼻尖。
魏硕敛了敛笑意,面色也不若往常一般温润似玉,反倒多了几分清冷,令人望之生畏。
女子跪在佛前蒲团上,手捏着一串佛珠,一边诵经,一面转动着。听到轮椅的声音,女子微微一颤,指尖停在一颗紫檀木的隔珠上,慢慢睁开眼睛。
“听闻二弟要回来了?”女子缓缓启口,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清苦。
魏硕淡淡嗯一声,不紧不慢地在佛前点燃一柱檀香。
回益州的马车停在城门口,用的还是魏眠来时的那辆金玉锦绣蓬顶的车驾,沈晚夕自作主张地带了几张裘皮,没想到根本用不着,马车内铺着厚厚的羊毛毯,车内空间极大又温暖如春,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。
沈晚夕瞧着那用料上等、刺绣精致的帷帘,不禁在心轻叹一声,这要是在沧州可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做衣裳都嫌奢侈的料子,没想到在小姑子这里竟然裁作了马车的帷帘。
心正感叹着,她忍不住掀了帷帘,悄悄往队伍最前方遥看过去,正好瞧见了云横宽肩窄腰、英姿勃勃的背影,不禁弯唇一笑,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。
车驾前前后后都是整装肃立、井然有序的随行侍卫队,虽仅有百人,却丝毫不失磅礴严整之气,尤其为首那人一身黑色暗纹锦袍,猎猎寒风更显身姿英挺,目光沉冽,威慑十足。
即便相隔百米之外的城门内,路过的行人无意间往这里瞥过一眼,都能立刻被这极度压迫的气势所折服,双腿一软,竟忍不住要俯身下拜。
商州侯那边得知消息,从五更天还未亮之时就在城门口等着了,直到刚刚才见到了传闻的益州二公子,实在是不容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