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完年3月初，临出发前一晚。

王红芬用罐头玻璃瓶炒了2瓶油汪汪的咸菜，放在桌子上：“五妮，咸菜带着，在带点馒头路上将就着吃！”

落英诧异瞧她，这是18年来王红芬第一次对她表达出善意，更多时候是可有可无的漠视，似乎她就是家里的一个房客。

王红芬被她看得不自在，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就回屋了。

晚上吃完饭，门口小虎敲了她的房门。

“怎么了？”落英打开门觉得怪，自从定下来是落英去当知青后，小虎一直焉哒哒地，哪怕和落英走对面，都低着头，避免和她对视打照面。

这都要走了，怎么来找她了。

“五妮，对不起！”小虎低着头小声说道，他觉得很愧疚，可他实在不想当知青，他想留在城里和她女朋友结婚。

“没事。”落英无所谓地笑了笑。

“这个给你，你要是缺钱了，就把这个卖掉，别亏着自己！”小虎塞给她一块沉甸甸的东西。

落英双手一摸，大约是个五两重的小黄鱼，100多克，哪怕是在这个年代最少值几百块钱。

“不用了！”她也不知道小虎是不是真心给她的，便推辞了下。

“拿着吧，拿着我心里才能好受些！”

这小黄鱼是他跟着同学去抄家的时候，见很多同学都偷藏了，自己也藏了几块，连叶胜利都不知道。

她自己把2床被子打包得结结实实的，另外还把自己的私人物品尽量带着，以后基本是不会回来了。

出发那天，张丽华还有叶福贵都来送她了，包括王红芬叶胜利也难得请假，一大家子一起来送她，让她有些受宠若惊。

火车站人山人海，叶胜利和大虎拎着她的包裹，三人挤来挤去上了火车，落英找了个座位坐定后，气喘吁吁地叶胜利放好包裹，掏出一卷钱，塞到她手里叮嘱她：“五妮，这个钱你自己用，去了后好好的啊，有回城的机会我会立马写信给你的。”

他的语气里有些许的内疚，落英淡淡地应了声：“好。”叶胜利嘴唇动了动，本来还想说着什么，叹气着招呼大虎下车，大虎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卷钱也塞给她。

大虎已经结婚了，想来这个钱可能是他的私房钱，她有心不要，大虎按住她的手：“拿着吧！”拍了拍她的肩膀，转头走了。

她打开玻璃窗，张丽华在窗户下喋喋不休的叮嘱她出门在外的各种事项。

张丽华身旁是叶福贵和王红芬，扶着张丽华以免被人撞倒，火车缓缓开动后，张丽华死命挥手双手，还试图跟着火车跑：“五妮，写信回来啊！”

“哎，知道啦！”

王红芬也红了眼眶，从头到尾她一句话也没说。

火车开动后，车厢里一阵沉静，突然一声高亢的大哭声突兀的在车厢里响起，随即她旁边的人轻声安慰她，并且环顾四周露出个抱歉的笑。

穿着红底黑点罩衣的女孩把手帕递到大哭女孩眼前：“蒋琴，别哭了，来都来了！”

蒋琴气哼哼地抽过手帕，一点不在意别人的目光，半眯着眼从张嘴大哭改为拉长了调的嚎：“nnnn~~~我想回家，王萍！”

叫王萍的为难地劝说着：“都已经上了火车了，我们到了那边再说吧，啊！”

等蒋琴哭够了，自己擦擦红肿的眼睛，转身看了会窗外的景色，咻地转过头来：“我是不是眼睛都肿了，不好看了！”

“当然好看了，蒋琴你最好看！”王萍倒没说假话，蒋琴扎了个单马尾，发梢带着微卷，用的一块碎花手绢在发根处扎了个蝴蝶结。

身上是藏青色大翻领双排扣毛呢外套，里面深红色高领毛衣，大眼高鼻梁小方脸，就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俏佳人。

哪怕哭得这么难看，还是有好多小伙子频频偷看她。

而坐在落英旁边穿着红黑格子棉袄，深蓝裤子，扎着2条麻花大辫子的姑娘，则是默默垂泪的林黛玉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