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钺依旧板着脸,可那股郁气一下子从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地方流泻了大半了。
他把玻璃罩子揭开,把古绫放出来,但还是不放心地握在手心里,沉沉地再次警告:“不要乱跑,听到没有?”
古绫整个人就跟他大拇指差不多高,抱着他的大拇指蹭蹭脸:“没有乱跑,有个人叫郭听,需要帮助。”
岑钺听古绫断断续续地说完,脸色依旧很漠然。
他不关心,或许别人看到郭听怪异的举止,会好,会猜测,但是最终因为跟自己利益无关,也只是谈论谈论就罢了,不会放在心上。
但岑钺则是从一开始就漠不关心,无论别人是好还是坏,都激不起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趣。
更不会想到为什么要去帮助别人。
古绫拧着手,扭着身子,做了个害羞的表情:“我想要橙球球。”
说完,就对岑钺放出渴望的亮晶晶视线。
她每天在家里,没有事情可做,只能帮小鸟和小猫劝架,一会儿“啾”一下,一会儿“喵”一下,可小鸟和小猫都不理她,她根本没有渠道得到橙球。
古绫想积攒很多,很多,全都送给岑钺,或许正是这种渴望,牵引着她不断地穿墙到了郭听那里去。
岑钺顿了顿,他知道,古绫想要那个橙色的小球,是为了给自己。
可是,他并不想要。
当发现古绫不在房间里,甚至哪里都找不到的时候,岑钺的焦急和怒火几乎把他自己淹没。
比起能时时刻刻看到这个小家伙,岑钺一点也不在意那个“橙球”。
即便他知道,那个东西能给他带来很多好处。
岑钺抿了抿唇,最终宣布:“不许去。”
古绫着急起来了,蹭在岑钺旁边,撒了好一会儿娇,都没换来岑钺哪怕松动一点。
古绫缠了岑钺一晚上,岑钺也没说什么,第二天,她生气了,飘过去看动画片,不理他了。
陈姨进来的时候,看到电视机前面没有人却在放,唠叨了几句,伸手要把电视关掉,岑钺出声阻止了她:“别动。”
岑钺很少跟旁人对话,气质本就偏阴沉,这短短的两个字,又仿佛命令似的,陈姨呆了一下,就感觉受不了这种“侮辱”,放下遥控器就嚎起来。
“哎哟,我命怎么这么苦啊,一大把年纪了,还要受这个罪,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男娃娃,我还要伺候多久啊!”
岑钺沉沉地看着她哭嚎,看似硬冷得像石头一样,其实岑钺心里是有些呆愣的。
他想不到一个人变化会这么大,之前还很温柔和善,现在暴露出来的这些事情却越来越让人害怕。
陈姨是岑钺的母亲去人才市场请回来的阿姨,岑钺对所有跟母亲有关的事物都存在多多少少的眷恋,这也是之前,岑钺明明听见陈姨打电话跟别人说他的不好,也没有责怪陈姨的原因。
但古绫就不同了,她心就只有一个岑钺,对其他人都是没有感情的,即便之前像个尾巴似的跟在陈姨后面绕,但只要陈姨对岑钺流露恶意,她就会立刻倒戈。
在陈姨开始哭嚎的瞬间,古绫就腾地飞到了她面前,弓起脊背,不断地哈气,试图吓唬她,浑身紧张得如同备战状态的猫。
岑钺回过神来后,一把把她捞下来,揣进兜里,关上了卧室门。
岑钺表现冷淡,对于陌生人,他也是真真正正的漠然,但是对于陈姨,他虽然态度疏离,心里却并不是百分百的冷漠。
母亲确认去世之后,岑钺一度有被抛弃的感觉,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绪,一向待他亲和的陈姨却变了。
这让岑钺有些不受控制地怀疑自己,且他知道自己性情阴沉不讨喜,或许,真是因为自己,母亲和陈姨才会都离他远去。
岑钺攥着轮椅扶手,沉默不语,表情看不出什么,眼底却像是碎了水杯一样不断地晃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