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钺也正有此意,他这几天神思不属,在公司里也老是跑神,也该休息一下。

他扬了扬唇,说:“好。”

那头韩彬却是看得有点呆,他还从没见老板这样笑过,抓了抓头发,大胆问了句:“哥……我就冒昧问一句,您因为这个事儿,现在是高兴啊,还是不高兴啊?”

岑钺眼睛眨了下,就顿在那儿,静了好半晌,活像是络不好视频卡了似的。

过了不知道多久,岑钺低低地说:“高兴。”

原来他是高兴的。

一天一夜,二十多个小时,他才想明白,原来他在高兴。

岑钺把电话挂了,起身走到窗边。他们挑的新房子地段很好,大片的玻璃窗外有摇曳的竹枝,刷拉拉的在月光底下,十分清新静心。

岑钺高大修长的影子在身后长长地拖着,他站在窗边,没来由地笑了一下,抑制不住地。

“咚咚”,卧室门外响了两声,岑钺心里一紧,回过头去,疑心有人敲门。但并没有,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放在桌上的动静,岑钺凝眸听了一会儿,明白过来,隔壁的馋猫这会儿饿醒了,正在客厅里翻蛋糕吃。

还是个小孩子呢。岑钺摇摇头,舔了下唇,又笑了下,伸手也从卧室里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罐酒,单手拉开,靠着玻璃窗慢慢坐下,面朝着卧室门的方向,一口一口地抿。

他感觉到胸腔里沉甸甸的,有心事,很重,似乎有很多的顾虑和挣扎,但从那些矛盾的情绪钻出来的,却是一个个喜悦的泡泡,就像这口感苦涩醇厚的酒,摇晃两下,液面上冒出几个泡泡,破了,溢出清香。

岑钺昨晚的震惊,是因为他从没这样想过。过于忙碌地成长起来的童年,导致了他后来繁忙的生活习惯,在他日常的生活安排,根本没有留下思考婚姻或者恋爱的空隙。

他所有的努力,不是为了古绫的今天,就是为了古绫的未来,如果说起来,他所有的生活以及计划,都全是古绫的影子。

在他心,古绫就是和他连骨头都长到了一起,从没想过分开的那天,但他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陪伴的形式,是兄妹?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?是范围更加笼统的“家人”?还是……爱人。

岑钺眼睫颤了颤,他从未以这两个字呢喃过古绫的名字,他老觉得古绫还是小小的,柔软的,像阳光下的蛋糕,像微风的花露,如果要给她一个身份定义,或许更接近的词是“信仰”。

但她坐在自己腿上,泪眼灼灼地盯着他说:“我喜欢得很。”

岑钺忽然换了下坐姿,无意识地仰头喝了一口酒,辛辣冰冽的酒,燃起了血液里的燥热。

夜很静,隔着门板,传来刀叉轻轻地触碰瓷盘的声音,岑钺拂开了自己脑海里的思绪,转而取代的是古绫鼓着脸颊吃东西的画面,他伴着那想象,喝空了最后一口酒,捏扁罐子扔进垃圾桶里。

岑钺发现自己真的很胆怯。即便知道她醒着,自己也醒着,却不敢拉开这扇门去说上哪怕一句话。

古绫和他……真的可以吗?

岑钺扯起领口掀了掀,把冷空调又开低几度。

他躺回床上,平躺了一会儿,又翻身侧躺,来回换了几次姿势,终于在客厅里的灯都熄了一小时后睡去。

岑钺第二天便开始休假。他起得稍微晚,走出房门时,徐博士和古绫都不在家了。

岑钺草草吃了早餐,抓起钥匙,开车去古绫的学校。

他知道古绫的课表,这个时间是古绫练画画的时候,就直接往美术楼去。

画室里,古绫却不在,零星坐着几个学生。

岑钺今天刻意穿得休闲,跟坐在间的一个学生四目相对,朝他勾起笑,点个头说:“同学,古绫呢?”

那个男生原本拿着画笔,翘起椅子的几个角歪歪坐着,听见岑钺问话,立刻坐正了,站起来跟他说:“叔叔,你好,古绫她去老师办公室拿颜料了,我叫周齐。”

叔叔……岑钺脸一黑。

他明明是穿的衣柜里最休闲的衣服。

但他也不至于去计较这个,摆摆手,在画室里四处看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