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节

苏水湄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进水了。

当她听到陆不言那句“我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”时,心突然涌出无限悲怆之情。

她同情他,可怜他,这样一个骄傲肆意的人,背后承受着的痛苦却是别人无法想象的。

他或许,甚至,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
现实的尘埃,刀锋上的血腥,筑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,将陆不言埋葬在了里面,隔绝了世间的一切柔软因素。

他的骄傲,他的执着,他的绣春刀,都是因为这一切的一切而变得越发坚不可摧。

看着这样的一个男人,苏水湄心软了。

那一瞬间,她无法掩藏自己的心意,她觉得那只被自己强硬闷在心脏里的小鸟就那么冲破束缚,朝着陆不言的方向展翅而去,她抓都抓不住。

然后,就是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。

现在回想起来,苏水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太大胆了!

她伸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,在屋子里来回踱步。

其实她疯也就算了,为什么陆不言会跟着她一起疯呢?当时,苏水湄说完就反悔了,可男人微微震惊过后,居然点!头!了!

那一刻,苏水湄又害怕了。

她临阵脱逃,逃跑了。

苏水湄更加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,然后猛地一疼,抓到她的小王八鼓包了。

苏水湄走到花棱镜前,小心翼翼地拨开上面的头发,想看清楚一点。可是那位置太刁钻,她根本就看不到。反而看到了自己绯红一片的面颊,透出了属于女子的春色。

其实,苏水湄是想答应的,可是,她怎么能答应呢?万一被发现是女儿身……小娘子咬着指甲,愁得不行,甚至脑袋混沌的想,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呢?

“叩叩……”房间门突然被敲响。

苏水湄神色一凛,紧张道:“谁?”

“是我。”男人熟悉的声音传来。

苏水湄下意识挺直腰板,然后猛地又把自己缩起来,往被褥里藏,“我已经睡了。”

“哦,那我进来了。”

苏水湄:……她说那话的意思难道不是在赶客吗?

屋子里的琉璃灯还没熄,小娘子就那么蜷缩在被褥里,只探出一颗脑袋来看他。

陆不言拿着手里的小瓷瓶,坐到苏水湄身边。

男人似乎沐浴过了,换过了衣裳,头发也略湿,那只挨着苏水湄的胳膊冰冰凉。

苏水湄偷偷摸摸伸了伸手指,指甲戳到一颗水珠。那颗水珠顺着她的指尖化开,冻得她一个哆嗦。

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的冷冽水汽,苏水湄能闻到皂角的味道,她猜测,陆不言应该洗的是凉水澡。

“我给你拿了药。”陆不言将小瓷瓶放到床沿边,“消肿的。”

苏水湄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小鼓包,“多谢。”

屋内寂静,只有琉璃灯微微闪光,还有窗外那一点咆哮而过的寒风。

突然,原本还板着一张脸的男人笑了,眉眼弯弯,颜色艳丽至极,就像是受到了雨水滋润,突然绽放的国色牡丹。

他柔声道:“我们的关系,不言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