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不言追了上去。
地上都是赵大郎的血,陆不言沿着血迹,慢慢逼近。
“咔哒”一声,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,陆不言疾奔几步,看到头顶某处有一点光亮自缝隙之而出,他闻到一点香烛的味道,还有那不断滴落的粘稠血液。
陆不言伸手,推开了头顶的地砖。
这是一间佛堂,赵大郎失血过多,走到这里就已经没力气了。他靠在佛案前,单手捂住渗血的伤口,面色惨白,急促喘息,整个人疼得颤抖。
陆不言持刀而来,他一步一步从下而上,踩着石阶而出,在佛堂烛光之下,一层一层褪去身上的黑暗,犹如从地狱而出的恶鬼修罗。
猩红的血顺着绣春刀往下滴落,“啪嗒啪嗒”,凝落于白玉砖之上。
“我早应该猜到是你。”陆不言步步逼近。
“西竹早已金盆洗手,却突然出手,她说是因为欠了人情。我思来想去,在苏州城内能让江湖第一剑客欠下人情的人,也就只有赵家公子你了。”陆不言一边走,一边说话。
赵大郎无力再逃,冷哼一声,“这只是你的假设。”
“这确实只是我的假设,可我发现了一样东西。”陆不言走到赵大郎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“女子爱用香,西竹用的香被称为‘三日不散’,香气浓郁,沾衣即香,非常受到追捧。”
“杨彦柏前日从赵公子你的屋子里出来,身上就带上了这股香。”
赵大郎依旧是那句话,“那又如何?”
“我觉得怪,便进了赵公子的屋子去瞧瞧。头一次没发现任何东西,刚才又去了一遍,侥幸发现了这个。”
陆不言从宽袖内取出从炭盆里找到的一角白纸碎片。他摊开到赵大郎面前,“不觉得字迹很熟悉吗?跟西竹给我的杀人账目上的字迹一模一样。”
赵大郎已经够谨慎,他用左手写了那杀人账目,有废页,也烧了,没想到还是被陆不言给找到了蛛丝马迹。
赵大郎深吸一口气,触及到伤口,他疼得面色惨白,断断续续道:“说不定我是遭人陷害呢?”
“确实,我一开始还是愿意相信赵公子的,毕竟……”毕竟因着小娘子与赵家大郎关系确实不错。
陆不言未将后面的话说出来,而是转移话题道:“你赵家虽然在苏州城内呼风唤雨,但我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。锦衣卫在苏州城内设有暗桩,稍微使点力气就能查出赵公子你跟西竹之间的关系。”
说到这里,陆不言的脸上透出一抹狠戾的沉色。
他知道,现在的赵大郎已经无可狡辩。
陆不言站直身体,抬起了手里的绣春刀,眼神冷而冽,“西竹为你杀了很多人,她是你手里的刀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你却用她的丈夫,她的孩子威胁她,连刚刚满月的孩子都敢下手。”
这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只丧失了人性的禽兽。
沾了血的绣春刀更显出其森冷之色,赵大郎盯着那刀,霍然睁大眼,声音嘶哑,艰难的在地上拖行着往后退,“陆不言,你要杀我?”
陆不言面色阴冷,咬牙道:“是。”
“什么罪名?”
“谋逆。”
“呵,谋逆?”赵大郎仰头大笑,“哈哈哈咳咳……”他牵扯到伤口,努力平缓了一会儿后歪头看向陆不言,“你那些证据最多只能证明我指使西竹杀人,像谋逆这样的大事,我只是一介商贾,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呢?”
“你是做不出来,所以你背后的人是谁?”陆不言将手的绣春刀抵在赵大郎的脖子上。
赵大郎没有力气再躲,只看那绣春刀割破自己的肌肤,温热的血流淌下来。失血过多,让赵大郎浑身战栗。
他垂着眉眼,然后突然朝陆不言诡异一笑,哑声开口道:“看你身后。”
苏水湄来佛堂寻赵大郎,路上碰到刚刚如厕完毕,准备回去继续抄写佛经的何穗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