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惜惜一口气堵在心口,半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魏谦等着她回话,一直没等到,心里却忽然想到,虽然不曾亲眼看到,然而在脑,反反复复,已经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,假如他会作画,此时画出来,是不是跟屏风里面的她,分毫不差?
一时间,很想去亲眼证实一下。
脚步挪上前,却又退回去,只是低低道:“你不出来,我就进去。”
顾惜惜脑嗡一声响,那股子压抑了多时的恨意再也按捺不住,脱口骂道:“滚!”
魏谦一个箭步迈进了屏风里。
被浴桶遮住了大半视线,顾惜惜只看见,他白色粗麻孝服的领口处,一大片凝固发紫的血迹。
一时间,自己那冰冷发硬的尸体,和尸体上紫黑的血,突然闯进脑海里。
顾惜惜眼前一黑,急促只来得及抓住浴桶的边缘,随即晕了过去。
动静很小,唯有浴桶里的水面,微微的晃了一晃。
魏谦一个箭步跨上来,伸手想要扶她,将要触到她时,那只手却像被火灼烧了似的,蓦地又缩了回去。
眼前再次出现大片大片的血色,鲜红的,散发着腥热的气息,铺天盖地地卷住了他。
心烦躁之极,顺手便抽出刀,正要寻个什么物件砍下去,鼻端却突然钻进来那股子熟悉的,甜甜的香气。
越来越浓,温暖而柔软,像记忆母亲的手,慢慢地抚慰着他。
弯刀还鞘,魏谦抽出腰间软鞭,抖出去卷住她的腰,将人放在边上的短榻。
她坐不住,软软地便倒下去,魏谦眼疾手,拽过引枕支住了,但那引枕太矮,她的身子终究擦着他,慢慢地歪倒在上面。
魏谦猛地缩回了手。
被她蹭到的,是手掌的边缘,她身上的水汽没有干,弄得他的手掌也有了水意。
他想起方才给她递寝衣的时候,那料子又轻又软又滑,挨着他的指腹时,是从未有过的旖旎体验。
下意识地,一双眼便粘了过去,她正穿着那件寝衣,沾了她身上的水汽,贴着她的身子,勾勒出流丽的曲线,无一处不是圆满。
心底里又蠢蠢欲动起来,于是那股子甜甜的香,忽然就变得浓烈,引逗着魏谦又走近了一些。
却在此时,她睁开了眼睛。
四目相对,顾惜惜猛地拽过引枕砸过去,哽着嗓子道:“出去!”
魏谦一抬手,接住了引枕,淡淡地开了口:“你向先皇求了退婚诏书?”
顾惜惜微张了红唇,定在了那里。
他终归还是知道了!
“为什么?”魏谦近前一步,随手将引枕扔在榻上,“你在骗我?”
顾惜惜怔怔地看着他。
屏风里点了一支蜡烛,映出他苍白得像纸一样的脸,可眉眼是极浓的黑,嘴唇又是极艳的红,就好像眼耳鼻舌都各自有生命,吮吸着他脸上的血色滋润自己似的,妖异得让她只想不管不顾,缩起来从他面前逃走。
可顾惜惜知道,她不能逃,也逃不掉。他就是她的跗骨之俎,她必须面对,必须解决。
委屈得想哭,愤怒得又想杀了他,到最后都变成生硬的一句质问:“只许你跟别人鬼混,不许我退婚吗?”
“她跟你说的?”魏谦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