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浮玉迈步走进慈宁宫, 抬眼一看,晋阳大长公主陪着太后当坐着,罗氏侍立在旁, 一看见她进门,三个人的目光都追了过来, 太后便开口问道:“惜丫头的事, 陛下怎么说?”
明浮玉近前请了安, 微笑着看向晋阳大长公主:“姑祖母,我来给你道喜呢。”
晋阳大长公主心里咯噔一下,脸上却还沉着, 含笑问道:“不知我有什么喜事?”
“魏统领特地请托了陛下, 向惜妹妹提亲, ”明浮玉款款落座,道, “陛下命我来做这个媒人。”
晋阳大长公主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。
昨夜她们连夜入宫,原本就是无奈之举, 拼着不要名声, 也要把顾惜惜接回家, 没想到皇帝竟然偏心到这种地步,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替魏谦做媒。
晋阳大长公主心里有怨气, 便也没有客气, 淡淡说道:“只怕这桩喜事,惜丫头高攀不来。”
太后原本就在等着看她的态度, 此时见她还是不愿,便也没开口,只是默默坐着。
明浮玉神色依旧,温声说道:“姑祖母, 魏统领对惜妹妹一片真心,两家原本就有旧约,而且魏统领也说了,他情愿入赘。这样的人品身份,这样的真心实意,也算是难得了,姑祖母,侯夫人,有陛下给魏统领做担保,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?”
晋阳大长公主听着话里的意思,分明是用燕舜来压人,强逼着成亲了,便笑了下,道:“陛下与皇后一片美意,我原该再仔细想想的,不过我们一向教导惜丫头为人处世要光明磊落,要对得起天地良心,若是我们为着自己害怕,糊里糊涂把惜丫头嫁了,将来我们也没脸去见惜丫头。”
太后听她话说得不很客气,便拍拍她以示安慰,低声道:“姑母别着急,再慢慢商量。”
明浮玉垂目想了一会儿,再抬眼时,神色便有些微妙:“姑祖母,惜妹妹独自在魏统领那里,已经待了两天了,定亲也算是顺理成章,不然传扬出去……”
“皇后!”太后打断了她,“都是些没影子的事,眼下还说不到这里。”
她有些疑惑,这句话分明是在戳晋阳大长公主的心窝子,试问谁家能甘心把女儿嫁给强行抢亲、败坏女儿名誉的人?明浮玉一向心思细密,怎么会不顾忌大长公主的体面,居然这么说话?
晋阳大长公主脸色如常,心里却怒到了极点,慢慢说道:“若这么说的话,但凡看上了谁家女儿,抢了去关上几天,是不是就非得嫁他?要是天底下的事都这么办的话,那还要衙门做什么,要那些律条做什么?老身活了这么久,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道理,简直觉得匪夷所思。”
太后忙笑着说道:“姑母别误会,皇后并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我也觉得皇后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晋阳大长公主也跟着笑了下,道,“天底下所有的律条都是陛下定的,所有的衙门都是依照皇命行事的,皇后殿下与陛下夫妻一体,断不会为着一个魏谦,徇私枉法。”
明浮玉脸上有些难堪,到底还是平心静气地说道:“姑祖母说的是,我这就去回陛下。”
她起身向告辞,晋阳大长公主也起身相送,道:“还要劳烦皇后殿下转告陛下一声,臣等虽然很在乎惜丫头的名声,可比起她终身的幸福来说,名声有些损毁,并不算什么。”
明浮玉点点头,道:“我知道姑祖母的意思了,我这就去回禀陛下。”
罗氏恭敬将她送出殿外,心如油煎。皇帝看来是指望不上了,处在太后的位置上,也不可能说得太多,看来只能靠着自家的力量去找顾惜惜了。
可魏谦诡计多端,连一丁点线索都没留下,又该如何去找?
一名宫女急匆匆走进来,福身说道:“启禀太后,启禀大长公主,怀山长公主的大公子梁牧昨夜被歹人虐杀,怀山长公主惊闻噩耗,急怒之下昏厥不醒,陛下已经命太医院几位当值的太医都赶去怀山长公主府看诊去了。”
城隍庙的事情虽然捂得严实,但当事的几位都是皇亲国向晋阳大长公主看了一眼,见她也是一脸疑惑,不由想到,难道不是她?
晋阳大长公主与罗氏对望一眼,虽然彼此都觉得梁牧有这个结果真是报应不爽,但心里也十分纳闷,是谁这么神通广大,居然能在长公主府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?
回家的路上,罗氏左思右想,忍不住向晋阳大长公主说道:“母亲,我总觉得梁牧的事,似乎跟魏谦脱不开干系。”
晋阳大长公主想了想,摇头道:“即便是他,又能如何?他与梁牧,也没什么差别。”
罗氏点点头,又道:“母亲,我想了又想,魏谦虽然行踪诡秘,但他既然另有落脚之处,吃喝拉撒这些俗事,总要打理吧?从这些小地方入手,也许比盯着他要容易些。”
晋阳大长公主心一动,问道:“你是说?”
“买菜买水这些事虽然不好查,但如今是暑天,惜惜怕热,平素都是要用冰的。”罗氏沉吟着说道,“我想魏谦就算再可恶,也不至于克扣着不让惜惜用冰,而京城里供冰的地方,统共也就几处,用冰的人家,也都是有数的。”
“不错,我竟没想到这个!”晋阳大长公主顿时振奋起精神来。
供冰的冰库总共只有三四处,酒楼商贩用的,都是冬天从河里直接凿下来存储的,间多有泥沙杂质,而富贵人家用的冰,却都是净水冻好的,若是没有脸面,轻易也买不到。以魏谦的身份,用的自然是净水冰,那么盯着冰库出货,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