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方面以五城兵马司之职换得卫枢抛下成见, 继续为他尽心竭力, 一方面剪除太子日渐丰满的羽翼,使得自己高枕安卧永享权位。
可惜,也不是所有人都稀罕他那自以为是的恩典, 捧着所谓的天子赏赐感激涕零。
卫枢看着明黄衣衫的父子如出一辙的虚假, 忽地压下了那点子怨愤, 转而替之的, 是满腔的冰冷肃杀。
良臣择主而侍, 且容他们做一会儿那秋后的蚂蚱。
他拢了拢袍袖,接了那一方调动五城兵马的虎符, 敛神告退。
手那一方铜铸的虎符只有半扇,以金漆印染了八个篆字:甲兵之符,右才五城。
五城兵马司同样隶属兵部, 却与军械处不可同日而语。皆因拿了这块虎符的统领,不仅监管燕京守备,另有东南西北四座重镇归其统领。
南至扬州,北至盛京,东起嘉陵,西接益州,共同拱卫央的天子之都——燕京城。
执掌虎符者多为天子近臣,朝堂肱骨,卫侯爷以二十有五的年纪风光至此,在外人看来实为君恩正隆。不过于他而言,既然天子亲自授人以柄,那便怪不得他不留余地。
身着朱色朝服的端方之臣抬眼瞧了瞧那宫墙深深,挥手招来身后的长随捧砚:“你跑一趟大理寺,把嘉元五年蜀藏银案的卷宗取过来。”
捧砚性子活泛,办事也利落。卫枢刚回到醒事堂,一盏茶的功夫不到,便瞧见他抱了盒子进来。
卫侯爷悠悠放了茶盏,拨开漆木盒子上的铜扣,取了卷宗出来细读。
外间里的一炉檀香安安静静地缭绕着,丝丝缕缕的轻烟悠扬的逸散,书案上的沙漏无声无息地流尽。
卫枢放下手的册子,靠着椅背沉思,指尖轻叩。
蜀藏银案初发之时,震惊朝野,时隔十年方才破获。一时之间,不论是益州十六县还是巍巍燕京城,人头滚滚而落,整个六月皆是一片血色,株连九族者不知几何。
可惜该杀的人都杀尽了,仍有三百万两白银不知所踪。而今瞅着太子培养私兵死士的大手笔,在慕守安处折了五百余人尚且不慌,不免令人生疑。
太子生母萧妃家世不显,失宠多年,那这笔让他兴风作浪的银子从何而来,便值得考量。
卫枢起身,归置好盒散乱的册子,拿帕子拭了拭手:“派几个可靠的探子,就着当年的藏银案,去益州探探底。”
“侯爷怀疑是太子……”捧砚对着当年的那宗迷案忌讳莫深。
“你且去,不可打草惊蛇。”卫枢没答话,脚步匆匆。
“爷,您急着去哪?”
自是为夫人准备膳食去,没瞧见到饭点了吗?
卫侯爷在小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待了足足一个时辰,终于拜别了自个儿临时选择的厨娘师父,捧着今日的改良版血燕,进了得意院的门。
哪成想一进门,便看见妻子捧着个小匣子,咯咯笑倒在床上。
“什么事这般高兴?”他早不再阿祯脸上瞧见这般开怀的颜色。
简祯收了收表情,一脸雀跃地把小匣子捧给卫枢看。
卫侯爷定睛一瞧,里头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只南国红豆簪。他心下顿时警铃大作,红豆簪多是男女定情之物,谁这般大胆,敢把这样的东西送到了妻子的手上?
他暗暗怒视着那支无辜的红豆簪,目光如芒刺,戳小人一般,幽怨地瞅着小匣子。
“这是小齐王殿下送来给宛姐儿的物件,道是他母亲明妃娘娘留下来的。”简祯一脸所磕c发糖的愉悦,拉了卫枢一通分享。
“这两个小人儿不过是一同在相国寺玩耍了一日,齐王这孩子便这般心心念念我们宛姐儿,巴巴地送了这匣子到我手上。”
卫侯爷松了一口气,开始皱着眉头挑剔簪子的毛病:“垂髫小儿,懂得什么,红豆寄相思,他倒也敢?”
简祯拧他,“不许这么说,人家孩子一片心,只是盼着宛儿高兴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