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节

各种粗鄙的话依次向他身上砸落,滔滔不绝之多,竟不似一位帝皇。

贺之年听着父亲如同泼妇一般的斥骂,心脏一点点冷却下去。

他再次弓身行礼,以额触地,好似这般便离父亲的怒气远些。

“朕只问你一句,夹金山开挖出的三百万两白银,到底被你藏在何处?”嘉元帝骂累了,终于吐出自己的真实目的。

贺之年恍若机械,背出自己早已想好的答案:

“儿臣不知。三百万两白银数额巨大,又来路不明,儿臣怎敢私自昧下?”

“唐公明,杨令仪,一个一个都相继咬死是儿臣的错。可自古断案便不可听信一面之词,父皇为何不听听您的亲生儿子说些什么呢?”

“若是凭空诬陷我其他事倒还罢了,”他抬手看了一眼淑贵妃,“可偌大一个三百万两的帽子扣下来,您就是打死儿臣,儿臣也拿不出来银子。反倒如了有心之人,离间我们父子亲情的恶意。”

嘉元帝眯起浑浊的眼睛,起身站在软榻前的踏脚上,使得贺之年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他的阴影里。

父子二人无声对峙了半晌,在淑贵妃有些不安的眼神和贺之年破釜沉舟的指控,嘉元帝终于有了动作。

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,狠狠揣在自家儿子身上。

与上次在炼丹炉前纯属泄愤不同,他这一脚用了十分的力气,像是对着仇敌一般毫不留情。

贺之年一下子翻滚在地,痛苦地蜷缩在一起,直觉五脏六腑都揪心的疼,本就不舒服的胃更好像出血了一般。

他强行压下涌至喉间的铁锈味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。

嘉元帝这一脚下去,也是把自己累得不轻,在淑贵妃及时上前为他顺气回血之后,总算恢复了元气。

强忍住自己把这个倒霉孩子打死的冲动,他再次怒骂道:“你当朕是傻吗?蜀,三司,甚至是你自己的属下,纷纷指证你的罪过,你却还在朕这里狡辩?”

“今日若不是你淑母妃拦着,朕定要打死你这个孽畜!可你非但不感谢她的恩德,竟还肆意攀咬,简直狼心狗肺!”

原来偏心就是这样毫不掩饰的啊……

贺之年躺在沁凉的地砖上,忽然觉得自己可笑无比。

其实这些年来,无论的他如何挣扎,父亲早在自己心里判了他死刑。

就算是没有藏银案一事,也早晚会有通敌案,走私案等等,只要时机一到,他就是要为别人腾出位置。

那么这些年的折腾,就好像是他自寻死路,白白为对手送上致命把柄。

贺之年,你真傻!

早该认命的,怨不得别人。

那位卫侯爷,想来也是早便看透了这些,故而不费什么力气,便把自己逼到了山重水尽的地步。

没有排挤,没有暗害,他只是于千丝万缕之敏锐地寻到了关键,便轻易抽走了支撑皇家父子亲情的支柱。

而他能做的,就是用自己仅剩的一点不甘,让自己不要输的那么彻底。

“父皇今日就是打死儿臣,儿臣也交不出三百万两银子。”他蜷在地上,语气微弱,断断续续地道出了这句话。

你不就是想要银子,修建摘星楼,好圆你修道长生的美梦吗?

那我还偏偏不要你如愿,今日就是死在此处,也绝不会透露半个字。

嘉元帝被他气得一阵猛咳,指着贺之年的手指一阵哆嗦,却说不出话来。

淑贵妃急忙替他开口:“太子殿下,事已至此,您再咬牙不认,也毫无作用。臣妾求您,替陛下尽一尽孝心,说出银子的所在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