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目相对,林绣连忙低了头,“国公爷。”
程衍之颔首“嗯”了一声,抬脚就跨出了院子。
程国公除了对林芙像换了一个样子以外,其余对谁都是这幅模样,所以在林绣失神的时候,春瑶在一旁丝毫不当回事地道:“国公爷都走了,夫人还不进去吗?”
林绣连忙抬起头,笑着道了一声进。
林绣刚掀开珠帘,就看到林芙又在绣着程老夫人的寿服,她连忙将金丝彩线递了过去,柔声道:“姐姐要的就是这个吧。”
林芙一把接过,支支吾吾地把那句“妹妹你何时来的?”吞了下去。
换成了:“我这又个凤尾总是绣不好,你可教教我?”
林绣点点头,一把接过,三下两下就给绣好了。
林芙看着林绣这做工,不禁感叹:“妹妹给安家守寡也够久了,总不能守一辈子吧,难道你家婆母还不放你?”
被林芙这样一点,林绣也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了,她搓了搓衣角道:“其实这个年节,婆母就给我了放妻书。”
林芙一听,不禁笑出了声,然后佯装怒道:“这天大的好事,你怎么才与我说!”
林绣轻咳了一声,“姐姐,过了三十才拿到放妻书,又有何意义?这......又怎算得上是好事呢?”
“你背后有林家,有茹儿,即便是你不肯再找,自己也能当一府的大太太,怎么不算好事?”林芙道。
其实林芙这话是实打实的。京中这些大娘子时常会一起去喝个茶,可话里话外都在抱怨自己手上的事多,不是说这家里内院的妾室一茬接着一茬看着眼烦,就是上有公婆需要孝敬,下有子女也不省心。
李家的大夫人就曾说过,她说京城这帮贵女,她最羡慕的就属林芙,其次就属林绣。
一开始听这话,大家还都纳闷,说林芙过的好,她们也就认了,毕竟程国公这些年的做派,他们都看在眼里,可羡慕林绣算怎么回事,她一个寡妇,哪里值得羡慕?
但李家太太却说,“林绣命好,有个疼她的姐姐,还有个当了王妃的女儿,安家再横行霸道,放人也是迟早的事,等日后放妻书拿到手,林绣便可自己立院子,今后岂不是逍遥自在?”
众人碍于礼教纷纷摇头,不敢应和,但心里吧唧吧唧嘴,都不是滋味。
兴许,她们过的还真不如寡妇。
又过了几个时辰,在一同用过午膳后,林芙悄声道:“绣绣,不然我叫国公爷给你在军营里物色一个?”林芙也是嫁了人才发觉,那些在战场奋勇杀敌的儿郎,有时候疼起媳妇儿来,简直叫人脸红,绝不比那些走科举之路的公子哥差。
况且,林绣这年纪,和寡妇这身份,也只有嫁个不在礼教的条框下活着的人,才会幸福。
可林绣一听,立马撂了筷子,红着脸道:“姐姐再说,便立即吧彩线还我!”
林芙以为她是害羞,立马捂住嘴,冲她弯了弯眼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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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老妇人的寿宴在即,安茹儿自然受了邀,可出席这种场面,郢王若是不与她一同前去,别人就是敬她颜面,只怕心里也会装了嘲讽。
由于郢王从不登皎月堂的门,所以安茹儿只能在喜桐院附近等人。
她来回踱步,忽地一阵风吹过,冷地她拢了拢衣裳,她心想,这老太太的寿宴,她绝不能只身前去。
等了约有半个时辰,安茹儿果然看到郢王的人影。
她从桂花树后上前一步,轻声道:“殿下。”
郢王皱眉,低声“嗯”了一声,然后挑着眉淡声问道:“有何事?”
“过些日子便是程老夫人的寿宴,妾身这刚受到请帖,便想着来请示殿下......”
安茹儿话还没说完,就见落英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郢王身侧,“殿下,不好了,夫人说她忽然肚子疼地厉害。”
郢王一听,便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,他再无暇顾及站在一旁话还未说完的安茹儿,就大步流星地推开了喜桐院的们。
可他一进门,就望见那个说肚子疼的不行的人,手里拿着个话本子,正在往嘴里塞葡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