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阁大臣张忠忍不住劝道,“启禀陛下,老臣以为萧五郎的年岁太小,难承重任,不如立萧四郎,萧子宸更好。”
这道理谁都懂,可萧子涵才多大?
不过是六岁罢了。
太医院现如今把萧胤的病症说的严重无比,内阁那些人都害怕他会随时倒下。
但这想法,想可以,说却不行。
所以,在萧胤冷着一张脸,问他们是不是觉得他活不长了时,反对的声音便瞬间消失了。
那些年,萧胤打了太子不少次,每次打完,他都会到唐妩那儿去念叨。
他总说太子是如何如何的不听话,有多可恶。
唐妩每次都被他气哭,哭完就会起身去护着太子,然后大声对他喊:“他才多大,萧胤你再这么打下去,都该给他打坏了!”
可她不知道,只有这样他才放心。
他年长于她,迟早要先走。
他立太子的时候,萧子涵并不是最聪慧的那个,只不过是因为萧子涵年岁最小,性子最为和善,他便直接选了他。
他想着,年纪小些,与她的感情定然能更深厚一些。
他以为他已经为她铺好了下半生的路,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,他的身子莫名地好了起来,她却在一瞬间又垮了下去。
萧胤盛怒滔天的样子着实让人打怵,太医院院使见实在瞒不下去了,才说了实话。
实话就是,当年的那碗绝子汤,已经掏空了她的身子。其实这些年的每一天,她都是透支着剩余的命数在活。
早已无药可救。
萧胤听后,眼眶猩红。
他跌坐在地上,双手捂面,低声喃喃,阿妩,倘若救不了你了,你叫朕怎么办?
她走的那天,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,可她的身子,似乎比外面的雪花还轻,他将她抱在怀里,又没脸没皮地调戏了她两句。
他分开了她的五根指头,与她十指相扣,他笑着问她:“阿妩,若有来生,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。”
他以为,她肯定会点头的,却不想,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。
“为何?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吗?”
她眯起眼睛笑,“好啊,怎么不好,可人不能太贪,我已经祸害了你一世,自然不能再祸害你一世。”
萧胤看出了她的不情愿,便问她,“你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人怨我。”那个人的名字,他一辈子都不想提起。
这时的唐妩已经油尽灯枯,奄奄一息。
她伸出手,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脸颊,什么都没说。
她想的是,若有来生,她只想让一切回到原点,她想做一次程家女,想日日喊程煜为兄长,想去见见那个为了她病了一世母亲。
她就想平平淡淡地过一生,这辈子,太累了。
爱的累,恨的累,活的也累,只有走的那一刻,才是最开心的,没了亏欠,没了愧疚,也没了自责。
可惜唐妩再也不能开口,她阖上眼的时候,除了眼角的一滴泪,什么都没留给他。
萧胤猜,唐妩定是在怨他,怨他这辈子没成全她,反而困了她一辈子。
阿妩,我若是知道我的命,能让你的心软下来,我断不会与你蹉跎十五年。
我会再早一些,
再早一些,就从那龙椅上摔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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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后薨逝,整个皇宫明面上都在哀悼,但其实,无一不在庆幸,这妖后终于走了。
萧胤虽然碰上皇后的事分外荒唐,但不得不说,他仍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君主。
可就在众人以为大渝会继续开疆扩土,创下一番霸业的时候,萧胤迷上了魔教,迷上了轮回之术。
他倾力派人打造了一条祭桥,听说,有了这样一道桥,不仅能将人的魂魄拽回来,重头再活一次,还能熄灭人心底的执念。
但因果轮回,哪有那么好打破?
它总有必须要遵循的规则。
如果说这祭桥是重生之门的一把锁,那理应,还应该有一把钥匙。
萧胤问国师,那钥匙该去哪里找。
国师反问他,是否什么样的代价都肯付。
听到这话,也不知是为何,萧胤便隐隐猜到了这钥匙是是什么,他笑道,“怎么,是要朕的命吗?”
国师跪地不起,沉吟道:“陛下三思。”
萧胤苦笑。
三思?
他早就三思过了。
可不论怎么想,都难敌对她的思念之情。
他只要一闭眼睛,就是初时见她时,那副娇媚的模样,可等他再伸手去碰,她却变成了他攻破燕过城门那日,撕心裂肺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