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左相大人出手,京城各大衙门众多的位置都被他们填满了,他们这些人,皆多是空有一身才华,却无银钱打点出门路的寒门书生,更有甚者,是羞于打点的青年才俊,但左相不拘一格录人才,根据他们所长,让他们坐在了此前需大笔银子打点才能坐到官位上,这些人对这位左相大人无以为报,平时也见不到,但过年了,知道归德侯府开门迎客,他们三三两两约着上侯府来给宣相大人拜年来了。
京其实现在没好过多少,甚至因为各地相降而起的纷乱,前往北方的商客少了许多,京比往年要冷清两分,但怪地,百姓的心比以往每一年都要平,他们不再对着京豪门贵族的奢耻铺张如数家珍,而是说起了圣上对昭州的安抚,对柳州的补救,说起了圣上减免税收,连给先帝殡葬的钱都省下去治天下,他一天一顿饭只六个菜,为免养妃子太费钱只娶一个皇后为其操持家事传宗接代的事来……
知道圣上也跟他们一样,也得节拘着精打细算过日子,以往艳羡京诸多豪门权贵滔天富贵的老百姓们心里踏实多了。
这一个圣上,他上来没有搜刮民脂民膏,而是把该放的都放了,该给百姓减轻的负担也减轻了,京百姓就是这日子没比以前好过,但怨言却少了,有那埋怨的,被人听到了,也会被人说两句眼里没天下,没国家。
大韦现在就在难的时候,他们天子脚下的百姓,已经比各地的百姓要过得好多了,这点难处都不体谅下圣上,体谅下大韦,也太不应该了。
百姓是最好安抚的,有点希望,他们就能觉得这日子能过下,能忍的都忍了,不该他们体谅的也都体谅了下来。
而大韦京的官员,新上来的官员也很难得的同心同德,宣仲安别具一格录人才,这些人也很感恩左相大人对他们的重用厚待,手脚极为干净,做事也很能干耐心,对百姓也比以往那些官员和善多了,可以说,京百姓对圣上的尊敬崇拜,对朝廷天下的支持与理解,大多皆来自于这些小官员们对他们的态度和办事的手法。
以往要花银子花很久的时间才有办妥的事,到尽职尽忠的小官员们手,不需花费什么银两,事情会尽地办下来,这从没有出现过的事,让老百姓啧啧称,更是异常高兴和兴奋——他们一生,就没见过几个把老百姓当人看的官员,哪怕他们的官再小,做的是人事,在他们心里也是跟最大的大官无异了。
京在他们的手里,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许多。这些,在上位的大臣们是感觉不到的,即便是感觉到了一点的,也不以为然,这个国家从来不是百姓的,是他们的,百姓如果不是百姓,不当顺民,有的是办法子处绝了他们,他们没把这些在他们眼里如蝼蚁猪狗无异的百姓放在心上当一回事。
但宣仲安是知道的,最明显的是,他的轿子要是路过百姓居处,会有人跟他的长随侍卫打招呼,朝轿的他问候,原因是那些新进的官员尊称他为老师,新进的官员把他当恩师,在外也如此宣称,老百姓人云亦去,也就把他当青天大老爷了。
他以往玉面阎罗的名声,到现在也没人愿意说起了,即便说起,也说他杀的是贪官……
这种改变,即便宣仲安这种从小大起大落数回了的人,也觉得命运真是个玄妙的事情,他当两部尚书的时候,以为自己从此踏进的是无边炼狱,从没想到他连头都没回,有人就已让他立地成佛。
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;反过来说,水能覆舟,也能载舟。
遂这些新进的官都叫他老师了,他们上门来拜年,宣仲安也见了见他们。
宣仲安这个人,就算上有父有母,外还有外祖姜家相帮,但他少年时过的也是颠沛流离,辗转去过很多的地方,这见的多了,不可避免的见多了太多人的运气,这心里想的也不再仅仅只是他个人的命运了,所以在先帝手,他就是自身难保,也因过往所见到的事,他就是装疯卖傻,也想在那个皇帝手争一争,争得一时是一时。
活到一定份上,站到了一定的高位,这人就不仅仅就是自己的了,宣仲安就如是,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苟且偷生的侯府长公子,但他承担的,所要承受的,其实并不比以往的要轻省,反而因为地位的晋升,责任更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