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,按理说,从这处往南边一直走,就是那几间茅屋的后院了,按照佩珩说的,往日那位夏大夫都是留在那处后院的。”
“好,你现在这里瞧瞧,看看这边有没有人,我过去南边找。”
“娘,那你小心些,若是碰到了夏大夫,好生和人家说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其实萧杏花此时心跳如鼓,不知道为什么,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,总觉得那个自己百思不解的答案,就要呈现在自己眼前了。
她和儿子分头行动,兀自拨开那成片的芦丛,小心往前走去,约莫走了一盏茶功夫,终于隐约看到了一处院落。
当下心一喜,紧跑几步来到那处后院,果然见这里摆满了许多药罐并其他器皿。
待仔细看时,却见这里有整齐排放着许多做工精致的白玉罐子,白玉罐子上有着细巧的花纹,而在罐子一旁还摆放着成排的银针,博山炉,铜杵臼,戥子,铁药碾等。
这个情景在医家本应该是寻常可见的,只是萧杏花盯着那药罐子,一时却是怔住了。
她知道,这世上的药罐子有千百种,可是这一种,却是十分罕见的。
偏生这种罕见的药罐子,她是见过的。
她在哪里见过?
萧杏花呆了半响,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,脑一片空白,茫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她竟鬼使神差一般走近了那药罐子,抬手掀开来一个,摸出了里面的药材,下意识地放到嘴里。
这味药,她并不知道是什么,更不知道是作何用途。
可是当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,她眼泪一下子落下。
这些年,她根本吃不得药,完全吃不得。
以前并不知道为何,如今却忽然明白了。
在那些已经随着岁月逐渐湮没的记忆里,她曾经日复一日地从这样的药罐子里取出药来,逐个品尝,曾经舌尖除了苦涩,再品不出其他滋味。
这就是她未曾被拐时的幼年的味道。
后来她忘记了这些,却记住了那种几乎让舌尖发麻的味道,无论经历了多少苦难,都不曾忘记。
“是何人擅闯我的——”
猛然间一声呵斥。
萧杏花木然地回过头,透过一双泪眼,望向那站在不远处的人。
那人着一身浅青缎衣,面庞清雅,神情冷厉,身材颀长。
萧杏花此时的视线是模糊却又清晰的,笼罩在眼底的泪光仿佛破碎了的湖面,将眼前的一切分割为数个清晰而摇晃的画面。
这人看样子是有五十多了,下巴已经有了半黑不白的胡子,眉心处也有了些许痕迹。
可是不知道为何,也许是那泪光形成的镜面使她产生了幻觉,她竟仿佛能看到三十年前,那个尚且年轻的他。
他身形颀长,于她而言,是仿佛松柏一般的存在。
年幼的她,曾经仰起脸,去望着这么一个人。
“爹爹,我不想吃了,好苦好苦,我要吃饭饭!”
“好宝宝,饭饭是要吃的,药也是要吃的,不吃药,你怎么当神医啊?”
“爹爹,我们去听娘弹琴好不好?”
“洙蘅啊,你娘这不是睡着了吗?来,乖,跟着爹去看看后院的草药发芽了没,爹今日教你认一个新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