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扣扣……”
外头敲门声一响起,他便往门口走去,边走边说道:“饭这么快就做好了,我们……”
白亮的晨光随着开门泄入屋子里,将整个房间的光线都骤然提亮,然后他的话突然停止,焉容恰在这时抬起头望向外面,她的视线不远处,萧可铮被一个女人抱住,她的两臂缠得死紧,几乎要挂在他的身上,前身紧紧贴着他,好像被胶黏住分不开似的。
有一种猎物好不容易到手了却要被天敌抢走的威胁感,焉容像弹簧似的突然绷直了腰身,两眼直直落在那个女人身上,对方和这太阳光一起进来了,一样地刺眼,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,同样的,没有人愿意长时间直视强光光源。
“我的爷您可回来了,妾等得好心焦。”
柔软妩媚的女声穿过来,焉容身子绷得更紧,同时却有一种从心底生出的酥软感觉,她动了动身子,将视线往一旁偏去,这才看清了对方的模样,一个身穿桃红交领锦衣配紫底丁香花长裙的女子,她长一张细长的瓜子脸,粉嫩的面皮儿,柳梢般的黛眉,往上微挑的丹凤眼,两片涂了胭脂的精致嘴唇,无一不显示她的娇柔艳丽。
……从哪冒出来的狐狸精。
焉容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舒服了,尽管她非常不希望接触这个当着她的面搂抱她的男人的女人,但她更不愿意看她抱了这么久都不撒手,所以她站起来面带笑意走过去,大大落落走到他眼前,但也只是笑而不语,直到他看明白了,意识到如今发生了什么,然后他再不顾那女人的强拥将她推出怀去。
“怎么早饭还没做出来呢?昨晚没吃饭,现在真是有些饿了。”焉容无视一旁像夏花一般灿烂的女人,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,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娇弱。
“好好,你先回去坐回,我去催催。”萧可铮怔了怔,觉察出她眼里的责问,连忙闪身出了屋子,这样的时候并不适合自己当面解释。
男人一走,两个女人的目光倒似十分随意一般碰撞交织到了一起,焉容在心里暗自思忖了一会,不知这位是何身份,她倒是记得那个神智不太清晰的崔雪长什么样子,也知道她如今和萧可铮没什么关系,那眼前这个女人呢?
“姑娘舟车劳顿,来者是客,这些日子有什么不懂的不合心的事情尽管来问我,下人们私下里叫我春姨娘,你我姐妹相称便是。”未待焉容开口,对方已经十分热乎地贴上来了,且把自己的位置明明确确地摆了出来,她一主动,就把焉容搁在了被动的立场上。
焉容心里颤了一颤,姐妹?谁是姐谁是妹?她从大脑里已经开始乱了,怎么之前就不知道萧可铮还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呢?也怪她从前不怎么上心,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,有点难过有点生气,怎么他任由别的女人抱了那么久都没有推开?她心里很是憋屈,倘若那女人本就是他的妾侍,自己又是外头来的,这么下去,自己到底是个尴尬的存在。
出于一种不得发泄的委屈,她对上眼前那笑意盈盈的女人的脸,也十分温和地笑道:“不知家里有没有裁缝,来得匆忙,随身的穿戴不多,您能给我拿几件新衣裳过来吗?”
“这……”春桃的眉头立即皱了皱,做出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,“我们也是年后才从崔府搬过来的,穿戴都是从前的,还未来得及采办,要等开市了才能切布做新衣裳,要是不嫌弃,你穿我的吧。”
焉容心里顿时领会过来,像从前崔府那样的大家子,萧可铮的妾侍到了过年时候还能没个三两件像样的新衣?好歹也是府里的半大主子呢,对方是有心要糊弄她也说不定。“哪会嫌弃呀,该是我多谢你了,等哪天叔岳带我出去我再做自己的衣裳,也不用叨扰你。”
她有意说得这般随意,又在春桃面前称呼萧可铮的表字,这让春桃的脸色瞬时变了一变,随后十分温柔地叮嘱:“姑娘还是注意一些,从前要是在青楼那种地方这样叫也就罢了,如今进了府,还是规矩一些为好,咱们爷排行第三,你是叫三爷还是亲近些叫爷都不打紧。”
“哦,不碍事,他让我这么叫他的,要不你也跟我一样叫法?”焉容随口这么说,对方脸色变化得更大了。
春桃连连摇头,把嗓眼里那些继续劝导的话立即咽了下去,眼神也跟着尖锐起了,看得焉容身上发麻,赶紧别过了脸假装看屋子里的摆设。
这屋子倒是收拾得十分干净空荡,也看不出是老房子的陈旧,一应家具摆设都是上等的黄花梨,纹路十分优雅漂亮。窗下一道乌木的架子,上头摆着十二生肖的玉雕像,每个都是手掌大小。墙上有一副大长宽幅,是用蝇头小楷抄写的十分规整古朴的《金刚经》……
这么一阵细看也不曾留意身后,经久才听见有人问:“瞧什么呢,叫你过来用饭也不曾听见。”
焉容这才回头,看萧可铮命人提了食盒过来,她才露出会心的笑:“瞧这屋子里的东西呢,我倒是喜欢那对冰裂纹的花瓶,好看得很。”
“想仔细看等用过饭再细看。”他低声催了催,把她拉到桌子前,亲手给她摆好凳子,再拉她坐下,为她端了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