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十二,大辰与瀛岛正式签订条约,关于内容是百姓不足知道的,至于割地赔款,也只是朝廷的事,与他们何干?所亲见的,也只是自那以后翡翠的价格疯涨,成了奢侈品中的奢侈品,后来这个条约被戏称为“翡翠条约”。
长痛不如短痛,但现实往往是人们为了短期的舒畅而选择付出相对较缓和的代价,到了最后,代价翻番,痛苦翻番。签了条约之后百姓畅舒一口气,以为可以过一段安生的日子,得过且过,没有人愿意为远虑分神担忧。
元宵节张灯结彩,最热闹之处莫过于顾盼河两岸,由于大辰已经跟瀛军谈好不相干涉,所以可以保证百姓的安全性。
赶在这种被敌军侵袭后的节日出来游玩,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情致呢?大多数人抱着跟焉容差不多的心态,心底有点压抑烦恼,想借着出游排解一下,让节日的喜庆冲淡伤感。
街上摆了挺多卖小摆件的摊子,也有卖货郎挑着担子沿街叫卖,卖胭脂水粉的、手串吊坠的、发簪绒花的,荷包香囊的,拨浪鼓、草编蚂蚱、布老虎,姑娘小孩喜欢的东西真是不少。
焉容挑了一杆画着水墨莲花的灯笼,看见这样的摊子也禁不住好奇,硬要扯着他的袖子让他停一停。
“这地摊上的小物件都便宜得紧,你要是看上什么买下就是。”这位爷向来是不心疼钱,不过他打心眼里是瞧不上这些玩意的,都是糊弄一些未见过世面的小丫头,他给她准备的首饰大多是金玉珍珠等贵重的上品,现在不过是由着她高兴罢了,就算她买回去也决计不会往自己头上装扮。
“也就是看个新鲜罢了,我打小是被养在家里的,从来未曾在晚上逛过这样的集市。”焉容摇头微笑,把手里的草编蚂蚱的两根须子扯得东倒西歪,看得一旁卖货的大娘嘴角都跟着抽了抽。
萧可铮倒有些同情了,像她这样的女孩家,家规甚严是一方面,为了保护而禁锢算另一方面,因此过着不同外界的生活,当真少了不小的乐趣。“女娃娃的时候是不该出来见这样的世面,当心你叫人牙子拐走了,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穷乡僻壤给人当童养媳呢。”
“你净吓唬我。”焉容朝他扫了个笑眼,又这么一琢磨“童养媳”这词,脑子里空顿了一会,待回过神来的时候,见萧可铮整个人都伏在摊前,神情专注地看摊子上的小摆件。
这人之前还笑话自己没见过世面呢,怎么这会自己倒迷上了?焉容不免好奇,也跟着他看过去,只见摊上摆了一对玉如意,约莫有一个中指那么长,条纹简单,勉强能看清身子肚脐这样的纹路,黑黢黢的,看样子像是岫玉。
这样的也值得他仔细看?怎么说他也是自小摆弄上好玉石料子的人,竟也瞧上了这几文钱的地摊货?她微微一哂,准备叫他一声,正巧这时萧可铮已经站直了身子,开始跟卖东西的大婶谈话。
“这对玉如意看着不错,在哪进的货?”
大婶愣了一愣,道:“有一回我家男人去南边山里头收旧物,把这对如意收回来了。”
“南边山里?可是那坤山?”
“正是啊。”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面对萧可铮的一再追问,大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,他一见她表情,便赶紧掏自己的袖子做出一副准备钱的样子,对方便详细回答:“就是前不久的事儿,瀛军从南边打过来的时候炮火把山头给震掉了,有人闲着乱逛,在那山上捡到了一些岫玉,兴许有玉矿也说不定。”
萧可铮若有所思,从袖子里摸出十两银子按在摊上,“这料子的东西还有剩的么?我都要了。”一抬手将那对玉如意攥在手心里用帕子包起来小心收好。
大婶看着那银子眼都直了,真是不可思议,这够自己家一年的花销了!看着那银子没敢上手去拿,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,寻思清楚他问的什么。“没了,我们都嫌这玩意土气,也只收了这么一对儿,不赚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