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这副模样的老太太,苏尚冠又皱着眉头让老嬷嬷扶了老太太回荔香院请大夫就诊,又将面容红肿,衣裳凌乱的苏瑾给一并搀扶了出去。
这边三房之中仅剩下苏三苏煜延和胡氏,苏尚冠看了一眼跪坐在正堂之中的新桃,转头对金邑宴拱手道:“王爷,此乃庆国公府家务之事,臣如今自行决断,还望王爷不要见怪。”
金邑宴唇角轻勾,修长的身子靠在身后的圆木红柱之上,看了这么一出大戏的他明显兴致不错,“公爷随意。”说罢,那按在苏娇纤细腰肢上的手又暗暗轻轻捏了一把,直惹得苏娇杏眸圆睁,对着他翻出一个娇俏白眼。
苏尚冠听罢金邑宴的话,挺身看向手里捏着玉佩,面色及其难看的苏三道:“三弟,我虽不管内宅之事,但是却也不是一个瞎子,我次次容忍于你,你却还是不知悔改,今日恰逢氏族之长老皆在场,我便也直说了,金陵城东有一家外宅,你们三房明日便搬出去吧。”
“大哥这是要分家?”苏三定定看着苏尚冠,咬牙道。
“是,分家。”苏尚冠也不含糊,直接便答道。
正堂之中陷入一阵寂静,胡氏跪在地上拉扯着苏三的袖口,声音嘶哑道:“老爷,分不得,分不得啊……”
这庆国公府日益壮大,荣宠无限,如若此刻分家,那么他们便连一点好处都沾不上了。
“母亲不会同意的。”苏三双手负于身后,一脚踢开跪伏在自己脚边哭嚎的万分难看的胡氏,猛地朝苏尚冠的方向走了一步。
苏尚冠绷紧下颚,看着苏三一脸的执迷不悟,声音暗哑道:“母亲那处我自会告知,如若母亲舍不得三弟,那我便让母亲随三弟而去也好。”
苏尚冠这一番话说出来,不仅是苏三变了面色,这正堂之中的众人莫不都禁了声。
看来这苏尚冠这次真的是铁了心的要治这三房了,连老太太都顾不得了。
“公爷,公爷,你莫信那下贱人的人,我们驹儿只是得了怪病,那玉佩也不是真的,我们驹儿是不可能去那种地方的……”胡氏听到苏尚冠的话,又是一阵激烈哭嚎,那涂着厚重脂粉的脸上一片涕泗横流,发髻歪斜,衣裳脏污凌乱,哪里还有以前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派头。
“三弟妹,你莫多言,我意已决,明日你们就搬出庆国公府吧。”苏尚冠一甩宽袖,神情冷冽的看了一眼苏三,眸色之中闪过一丝悲切。
毕竟是自己从小护到大的三弟,却是不曾想,他竟是养了一匹白眼狼在身侧,也害的他的娇儿吃了这许多苦,也怪他识人不清,就算是此刻后悔莫迭,也于事无补,他的娇儿……就要嫁人了……
想到这里,苏尚冠侧头看了看乖巧站立在金邑宴身侧的苏娇,她身上的采衣采履已经被鲜血染红,一张娇嫩小脸上也沾着几滴鲜红血迹,白细娇嫩的手指绞在腹前,一双杏眼盈光四溢,歪着脑袋看向他的模样格外懵懂无辜。
苏尚冠轻叹一声,将目光落向苏娇身后躺着不知生死的老道,朝着正堂口的奴仆挥了挥手道:“拖出去看看,还能不能救,救的回来便送去衙门,救不回来便裹着草席扔到城外。”
“是。”奴仆上前托着那老道出了正堂,老道干瘦的身体猛地仰头吐出一口血,洒在琉璃地面上,触目惊心。
“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……”拂扇侧身与那老道微行一礼,转身对金邑宴道:“王爷,今日之事已毕,拂扇先行一步。”说罢,拂扇转身离去,佛香渐淡。
苏娇看着那拂扇的身影消失在正堂门口,侧头对身边的金邑宴咬着耳朵道:“这人是你找来的?”
金邑宴微微侧头用耳朵碰了碰苏娇的唇瓣,听到那一声娇媚抽气声之后才勾唇轻笑,眼中邪气肆意道:“表妹若觉得是我找的,那便是我找的吧。”
这句话金邑宴说的模棱两可的,苏娇心中没有定数,但是转念一想反正是来帮她的,谁找的又有什么关系呢,只不过今日里这计中计的戏码还真是多亏了这拂扇大师。
跪在正堂之中的新桃抬首看了看苏三方向,眼眸轻闪,再次轻柔出声道:“公爷,小女子今日来,也不是为讨什么公道,只是可怜这腹中孩儿……”
“你这下贱女人,还想做什么……”新桃话音未落,胡氏趁着那些丫鬟老奴还未反应过来时,突然猛地起身扑向新桃,那略微肥胖的身子直接骑在新桃身上,拳打脚踢拉扯打骂,甚至动嘴撕咬。
“啊……”新桃被胡氏压在身下,声音尖利的喊叫,身下显出一片殷红鲜血。
“血,流血了,快,拉住三夫人……”庄氏看到这一幕,赶紧上前吩咐着那些丫鬟将一脸疯相的胡氏给从新桃身上拽下来。
“啊,疼,好疼……”新桃泪眼迷蒙的捂住自己的肚子,罗裙之下渐渐浸出一片血色,那张娇媚的脸庞之上是一片惨白神色,豆大的汗水顺额而下,浸湿了她的鬓发。
“快,搬到侧院里头去请大夫。”庄氏冷静的吩咐一旁的丫鬟,亲自上手扶着新桃的胳膊帮她擦了擦脸上的冷汗。
“夫人……我的孩子……你要帮我保住他……夫人……”新桃一边喘着气,一边伸手死死抓住庄氏的宽袖。
“不会有事的。”反握住新桃的手,庄氏随着人一同进了侧院里头去。
这边胡氏被那些老婆子牵制着,整个人似哭非哭,似笑非笑的跪在地上,散落的头发遮盖住了她半张苍老的面容,嘴上殷红的口脂扯出一张半裂着的嘴,一双眼睛凸出,正喃喃的大骂着,“贱人,贱人……”
今日的三房丢尽了颜面,就算是以后在金陵城之中,估计也是抬不起头了。
苏三猛地掷下手中的玉佩,那双风流双眸狠厉眯起,看向苏尚冠的目光带着明显憎恶之意,却是无力回天,只恨恨咬牙放下狠话道:“苏尚冠,记住你今日与我的耻辱,来日我苏三必当面奉还。”
说罢,苏煜延一甩宽袖,踏出正堂之门。
胡氏依旧咧着嘴坐在地上傻笑,被她身侧的老嬷嬷半拉半抱的给跟在苏煜延身后出了正堂。
一场闹剧正式落幕,苏尚冠揉了揉酸痛的额角,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娇道:“娇儿,今日本是你的及笄礼,却是不想竟闹成了这副模样……”
正堂之中,琉璃地上,鲜血淋漓,拖曳拽打之痕犹存,看上去格外难看。
苏娇自金邑宴身侧缓缓走出,那沾着血迹的采履轻巧落地,朝着苏尚冠盈盈一拜道:“父亲不必自责,娇儿不忌讳这些。”